二合一)
出租車七拐八繞,最終停在了一條煙火氣十足的老胡同口。
兩人下車,跟著手機導航,鑽進了一家掛著“正宗老北京”紅底金字招牌、店麵不大卻人頭攢動的小店裡。
空氣裡彌漫著油炸食物、鹵煮混合的複雜氣息。
李三陽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探險精神,點了單:
“老板,一碗豆汁!”
這是是勇氣,或者說作死的開始。
“再來兩份炒肝,兩份焦圈。”
算是把老北京早點的“特色”都點齊了。
炒肝和焦圈先上,濃鬱的醬香和油炸麵食的焦香暫時安撫了躁動的神經。
然而,當老板端著那個小小的、冒著熱氣兒的粗瓷碗走過來時……
李三陽皺了皺眉。
沒聞到什麼特殊的氣味。
在靠近聞一下……
李三陽的呼吸瞬間停滯了。
一股難以形容、極具侵略性的氣味,如同實質的拳頭,霸道地砸開了他的嗅覺!
那氣味……
像極了盛夏季節,一雙汗濕的臭襪子被遺忘在裝滿隔夜豆漿的密封罐裡,經過幾天幾夜的溫暖發酵後,開罐瞬間噴湧而出的濃縮精華!
酸!
餿!
帶著一絲詭異的、若有似無的豆類餘韻,混合著一種難以名狀的泔水般的腐敗感。
“嘔……”李三陽的喉嚨不受控製地滾動了一下,胃部一陣抽搐。
更詭異的是,這氣味難聞得如此具有衝擊力,如此彆具一格,以至於他大腦宕機了幾秒後,竟然產生了一種“再聞聞確認一下是不是真的這麼難聞”的念頭!
他像被蠱惑般,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碗散發著“生化武器”氣息的灰綠色液體。
碗壁溫熱。
他深吸一口氣……
然後就後悔了。
閉上眼,李三陽帶著一種奔赴刑場的決絕,湊近碗邊,極其謹慎地抿了一小口……
轟——!!!
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到極致的味道瞬間在口腔裡炸開!
首先是霸道的酸!
不是水果的清爽酸,是那種食物變質發酵過頭、帶著腐敗邊緣感的酸!
緊隨其後的是如同實質般的餿臭味!直衝天靈蓋!
但就在這股毀滅性的味道浪潮即將淹沒所有感官的瞬間……
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類似於炒熟豆子被燜煮到極致才有的……甘甜回韻?
真的!李三陽那被摧殘得快要罷工的味蕾,竟然在這酸臭中,捕捉到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回甘!
然而,這點微弱的光明非但沒有帶來救贖,反而讓緊隨其後再次翻湧上來的那股混合著酸、餿、腐敗感的味道更加清晰、更加頑固地掛在了舌頭上、牙齒縫、喉嚨深處……
“噦——!”
生理的本能徹底戰勝了理智!
李三陽猛地側過頭,劇烈地乾嘔了一聲!
他捂住嘴,眼眶瞬間就紅了,仿佛靈魂的一部分已經被剛才那一小口豆汁徹底腐蝕帶走了!
他眼神空洞地望向對麵,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虛弱和深刻的自我懷疑:
“我……我臟了……”
那表情,仿佛剛剛經曆了人生最慘烈的玷汙。
“完了,幼寧……”他欲哭無淚,語氣充滿了絕望:“我的舌頭……我的靈魂……都不乾淨了……”
白幼寧全程麵無表情地看著他這一係列誇張的反應,眼眸裡平靜無波。
她甚至優雅地拿起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自己的嘴角。
然後,在李三陽痛不欲生、生無可戀的目光注視下,她緩緩端起了李三陽那碗豆汁。
她的動作不疾不徐,仿佛在端一杯頂級紅酒。
她微微低頭,湊近碗邊,同樣極其小心地……抿了一小口。
一秒。
兩秒。
她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沒有皺眉,沒有咧嘴,沒有乾嘔,甚至連眼神都沒有絲毫波動。
仿佛喝下去的隻是一杯溫白開。
她放下碗,拿起紙巾再次輕輕沾了沾唇角。
然後,在李三陽震驚得如同見了鬼的目光中,她淡淡地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嗯……”
她的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
“還好吧。”
“?”
李三陽徹底傻了!
他看看那碗散發著地獄氣息的豆汁,又看看對麵那張波瀾不驚的絕美臉蛋,再看看自己剛剛經曆過“靈魂洗禮”的舌頭……
他開始深深地懷疑人生。
“還……還好?”李三陽的聲音都在顫抖,帶著難以置信的控訴:“幼寧!你的味覺……是不是被異形寄生了?!這玩意兒……它哪裡‘還好’了?”
李三陽立刻拉著凳子往後挪了一步。
“還……還好?”
“你確定?”
他伸出一根顫抖的手指,隔空指著白幼寧麵前那碗“生化武器”,又指了指自己的舌頭,痛心疾首:“幼寧!你摸著良心說!這玩意兒……它跟‘還好’這兩個字,有半毛錢關係嗎?你沒誆我?你的味覺神經是不是集體罷工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白幼寧看著他這副如臨大敵、仿佛她剛生吞了外星異形的誇張模樣,冰藍色的眼眸裡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笑意。
她慢條斯理地拿起勺子,又舀了一小勺豆汁,在李三陽驚恐萬狀的注視下,從容地送入口中。
甚至還微微閉上眼,像是在細細品味一款頂級紅酒的回甘。
幾秒後,她睜開眼,表情依舊淡定得像在喝白開水,客觀評價道:
“確實,算不上好喝。”
她頓了頓,似乎在尋找更精準的詞彙:
“但感覺……也沒有網上妖魔化的那麼難以下咽。”
“我的評價是——四分。滿分十分的話,就是‘能喝,但不好喝’的水平。僅此而已。”
“四分?還‘能喝’?”
李三陽一巴掌拍在自己腦門上:“完了完了!媳婦!完了啊!”
他繞過桌子,湊近白幼寧:“你這懷孕,怕是把舌頭連帶味蕾一起給整壞了吧?這都嘗不出好歹了?要不要緊?啊?咱們趕緊去醫院掛個號查查?”
白幼寧終於忍不住,給了他一個“你腦子才壞了”的無語眼神:
“可能……”她慢悠悠地放下勺子:“是你的耐受程度……太低了點吧?”
“我耐受低?”李三陽冷嗬一聲:“老子當年最窮最落魄的時候,餓得前胸貼後背,也不是沒翻過垃圾箱找過吃的!什麼嗖的餿的沒嘗過?”
“可這玩意兒……這玩意兒它不一樣!”
“算了!你能‘耐受’你喝!我李三陽今天就是餓死!從這跳下去!也絕不再碰這玩意兒一口!”
白幼寧看著他這副模樣,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她也優雅地搖了搖頭,拿起那碗隻喝了兩口的豆汁,在李三陽好奇的目光注視下,手腕一傾——
嘩啦……
灰綠色的液體精準地落入了桌邊的垃圾桶。
動作乾脆利落,帶著一種“永絕後患”的決然。
“能接受,不代表喜歡喝。”她放下空碗,抽出紙巾擦了擦手,語氣理所當然:“難喝的東西,我為什麼要繼續折磨自己?”
李三陽內心瘋狂點頭:對對對!老婆英明!
至於剩下的炒肝,醬香濃鬱,大腸軟糯,肝片滑嫩;焦圈金黃酥脆,帶著油炸麵食特有的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