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三陽那帶著明顯“早就料到會這樣”意味的道謝,童夢君悄悄翻了個白眼,從鼻腔裡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冷哼,心裡憋屈得要命,卻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
……
與此同時,教師宿舍內。
王亞茹看著手機屏幕上“通話結束”的提示,無奈地深深歎了口氣,心情沉重得像壓了一塊巨石。
她剛剛結束了與童夢君父母的通話。
“叔叔阿姨,能勸的我都勸了,軟硬兼施,好話歹話說儘,”她對著電話那頭,語氣充滿了無力感,“但童夢君她像是鬼迷心竅了一樣,鐵了心要往那個火坑裡跳……我這邊,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電話的另一頭,童夢君的父母沉默地對視了一眼,臉上寫滿了擔憂和挫敗,最終全都化為了沉沉的唉聲歎息。
“唉……我們勸,恐怕也沒有什麼作用了。這孩子從小就有主意,倔起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童媽媽的聲音帶著哽咽。
“謝謝你了,小王。”童爸爸的聲音顯得蒼老而疲憊:“作為好朋友,你不忍心看著夢君行差踏錯,千方百計地攔著她,你已經儘了你的責任,辛苦了。剩下的……就不需要你再負責了,我們來想辦法吧。”
王亞茹心情複雜地“嗯”了一聲,掛斷了電話。
她走到窗邊,推開窗戶。
此時天色正在漸漸變暗,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也被濃重的暮色吞噬,遠處的天空呈現出一種壓抑的、灰藍的色調,預示著夜晚的來臨。
在王亞茹的眼裡,窗外這片逐漸沉淪的天色,就和此刻好友童夢君那不可知的命運一樣,正在無可挽回地滑向一片令人不安的黑暗。
……
另一邊,那家以浪漫著稱的西餐廳內。
柔和的暖光、精致的裝潢、低聲的私語、空氣中彌漫的若有若無的香氛……這一切本該營造出曖昧溫馨的氛圍。
然而,李三陽這一桌從落座開始,就毫無疑問地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這家江陽市頂有名的情侶聖地,顧客構成極其純粹:九成是成雙成對、眼神拉絲的情侶,從青澀的學生到成熟的中年夫妻;剩下那一成,也多是兩個結伴而來的女孩,或是親密無間的閨蜜,或是關係不言自明的女同伴。
像李三陽這樣,一個氣質出眾、顏值爆表的男人,帶著三個風格迥異卻同樣靚麗奪目的美女的組合,簡直是全場獨一份!
他們幾乎吸引了店內所有人的好奇目光。有來自情侶們探究的視線,有來自單身女孩們羨慕又疑惑的打量,甚至還有服務員們交換著的、充滿八卦意味的眼神。
李三陽倒是依舊氣定神閒,仿佛周遭那些目光都不存在一樣。
他慢條斯理地切著盤子裡的牛排,嘴角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向對麵如坐針氈、食不知味的童夢君,用一種隻有他們這桌能聽清的音量,舊事重提:
“後沒後悔沒聽我的,去我定的那家商務西餐廳?”
在來的路上,李三陽就明確提議過,彆來這家招牌就是“情侶”的餐廳,不如去另一家他常去的、隱私性極好的商務西餐廳,那邊有安靜的包房,絕不會引起不必要的圍觀。
然而當時的童夢君卻固執地搖頭,說什麼都不肯聽勸,堅持非要來她自己選的這家、象征著“浪漫關係”的西餐廳,仿佛在這裡共進晚餐就能為她今晚的行動加持某種儀式感。
而現在,感受著周圍那些毫不掩飾的、仿佛在觀看什麼奇葩情感劇的目光,聽著隔壁桌情侶甚至在小聲猜測他們“一男三女”的複雜關係,童夢君簡直悔得腸子都青了!
她臉頰發燙,頭皮發麻,恨不得立刻找個地縫鑽進去,或者原地消失。
她手裡的刀叉都快握不穩了,隻能硬著頭皮,強裝鎮定,卻連抬頭直視李三陽的勇氣都沒有了。
後悔?
何止是後悔!
她簡直想穿越回幾個小時前,狠狠搖醒那個被莫名其妙的勇氣和幻想衝昏了頭的自己!
但是很可惜,這世上從來沒有後悔藥。
開弓沒有回頭箭,事已至此,童夢君心裡再如何翻江倒海,也明白一切都晚了。
現在想反悔?遲了。
從那兩個人上車的那一刻起,她所有的計劃就已經宣告破產。
這頓晚飯,吃得童夢君如鯁在喉,味同嚼蠟,堪稱她人生中最不愉快的一次晚餐體驗。
她幻想中的今夜,應該是搖曳的燭光、醇香的紅酒、悠揚的小提琴背景音,以及空氣中流淌著的隻屬於他們兩人的曖昧與浪漫。
在享受完這頓完美的晚餐後,兩人最好能沿著江邊或者靜謐的林蔭道散散步,借著夜色和微醺,互相傾訴一些深藏心底的、童年或青春的趣事和秘密,讓心與心靠得更近。
然後,她會自然而然地、“順便”拐著李三陽去參觀她不久前精心租下、布置好的小窩。
再然後,她會“臨時起意”,邀請他上樓喝一杯她“剛好”珍藏的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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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無論是兩個人一起喝得迷迷糊糊,還是她一個人“不勝酒力”先倒下……總而言之,她預想中的所有鋪墊,都會水到渠成地導向那個終點——兩個人一起滾到她那張柔軟的新床單上,將一切交給夜晚。
而第二天一早,無論結果如何,她都可以將此定義為一場成年人之間心照不宣的、最後的告彆儀式。
這次的安排,從紙麵上看,本是天衣無縫的完美。
但也隻有“紙麵上”是完美的。
現實是,她花了兩個小時化的、自以為魅惑迷人的濃妝,是李三陽最討厭的。
那個遠在莊園裡的“狗女人”白清歡,仿佛有千裡眼順風耳,精準地派出了兩個最鬨騰的“斥候”前來盯梢搗亂。
而這兩個“傻女人”還業務不精,輕易就被發現了,導致她所有的後續計劃全盤泡湯。
不……或許,這根本不是意外。
童夢君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李三陽當時明明早就發現了躲在拐角的卜溫玉和林雛鳳,以他的性格和智商,他完全可以選擇視而不見,或者用更巧妙的方式支開她們,但他沒有。
他偏偏選擇了最直接、最不留餘地的當場點破,並把她們叫上了車。
他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可能看不透她今晚這反常的主動背後,隱藏著怎樣的心意和決心?
他就是故意的。
他用這種看似無奈、實則殘忍的方式,給了她一個最隱晦、卻也最明確的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