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適身形微晃。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宋凝撐著沙發扶手,試圖單腿站起。沈適連忙轉身扶住她,“彆亂動。”
宋凝的視線落在他扶著自己的那隻手臂上,沈適連忙收回手。
宋凝身形一晃,身體跌坐回沙發,剛剛處理好的傷口碰到地麵,傷口又開始滲血。腳底傳來絲絲縷縷的疼痛,像是有人用沾了水的鞭子抽她的腳心。宋凝皺了下眉,忍著痛重新坐定。
沈適急了,很嚴肅地吼她:“能不能聽話!”
宋凝忍著疼譏誚:“聽誰的話啊?”
“聽……”沈適急忙改口:“聽醫生的話。”
“醫生?哪呢?”宋凝視線落在沈適的臉上,“你不是攝影師嗎?還能兼職做醫生?”
“江湖遊醫。”沈適蹲下來,重新開始處理傷口。
簡單包紮,沈適問宋凝:“送你去醫院,背還是抱?”
宋凝笑了下,“用不著。”
“不要胡鬨~”沈適咬著牙說:“凝凝,傷口很深,不處理你路都走不了。再這樣下去,很可能感染。”
宋凝聳聳肩,無所謂的語氣問:“那又怎樣?”
“那又怎樣?”沈適被這樣的宋凝搞暈了,“凝凝,你在說什麼胡話!”
宋凝笑了下,“如你所見,我不想活了,能不能走路,又有什麼要緊。”
沈適猛然想起剛剛在湖裡的那一幕,起身後退兩步滿臉驚恐地看著宋凝。他臉上的表情很豐富,從一開始的驚恐,到後麵難以置信,最後歸於平靜。
“宋凝,你認真的嗎?”沈適問。
宋凝輕輕點頭,“嗯,認真的。”
沈適死死盯著宋凝的眼睛,試圖分辨她的話是真是假。良久,他說:“凝凝,我不會讓你死。”
“你沒資格管我。”
“非要我給你家裡打電話?”
宋凝絲毫不慌,“好啊,你打。”
沈適緊抿著唇,“你從前不是這樣的。”
“嗬~”宋凝輕哼,“從前?是多少年前?”
十七年了,十七年,他們沒有坐下來好好說過話。十七年,一個孩子都能高考了。他有什麼資格說她變沒變。
沈適不回答。
傷口又在流血,沈適顧不上其他,打橫抱起宋凝向外走。
宋凝也不掙紮,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她倔強地不肯跟他有肢體接觸,雙臂無力地垂在身側。梗著脖子,一副失魂落魄的假性屍體模樣。
這姿勢沈適抱起來非常費力,走到酒店大門時,額頭已經聚集起細汗。
宋凝的視線落在他額頭上那層亮晶晶的東西上,心裡的霧被驅散了一半。
臨出門的時候,宋凝問:“這算不算偷情?”
沈適怔了一下。宋凝笑嗬嗬說:“我看到她了。”
沈適身形微滯。
“她也看到我了。”
宋凝勾了勾唇,眼底一片蒼涼,“沈適,你還挺專一的。”
躲了十幾年,宋凝一直以為,沈適恨她,不想再見到她。可他卻娶了一個跟自己的容貌有著幾分相似的女人。
那這十幾年算什麼?
一瞬間,宋凝的胸腔被悲憤填滿,之前她說自己不想活了,是騙他的。現在,剛剛,有那麼一刻,宋凝真的動了活著沒什麼意思的念頭。
最大的陰謀被戳穿,沈適反而釋然了,笑著問:“凝凝,想要報複我嗎?”
“想。”宋凝不假思索。
“那你先把腳治好。”
“然後呢?”
“然後好好活著。”
“活著,看你結婚生子,家庭美滿,是我報複你,還是你報複我?”
“活著,看著我一無所有,孤家寡人”
宋凝怔了一下。
沈適目視前方,“這是我應得的。”
打了破傷風針,又做了清創,醫生囑咐宋凝,傷口一周之內不能沾水。
從醫院出來,宋凝坐在輪椅上,沈適推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