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適反應了一下,猜到宋凝在問什麼,可他不能說。他答應過宋文甫,這事兒會一輩子埋在心裡。
倒不是他有多在乎宋文甫,而是他想要維護父親的體麵,更不想讓宋凝傷心。
沈修肅一生沒做過什麼有損榮譽的事,利用手中的權利給戰友遺孀開了後門,可能是他為數不多的汙點。
沈適曾經怨過,直到自己也經曆了很多為難的事情,漸漸理解,是人就會有私欲。
他父親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沈適不希望再讓他徒添遺憾。
而宋凝自小跟宋文甫相依為命,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父親使用過那樣不光彩的手段棒打鴛鴦,父女之間也會生出嫌隙。
沈適不希望宋凝重新經曆一遍他的痛苦。怨恨自己的至親,痛苦的是自己。
沈適的沉默,激起宋凝的不滿。
宋凝問:“跟我都不能說嗎?”
沈適沒有回話,隻是定定地看著宋凝,長而直的睫毛下垂,遮住他的目光,眼神裡是宋凝讀不懂的晦澀。
宋凝更生氣了,碗裡的麵一下子就沒了食欲。宋凝放下筷子,轉身離開。
沈適追過去,小心翼翼拉住宋凝的手,好脾氣地哄,“凝凝,彆生氣,不是什麼大秘密。”
宋凝斜眼睨他,“不是什麼大秘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沈適啞口無言。
這讓沈適怎麼說呢?
沈適沒法說。
宋凝等了很久,沈適還是沒有開口的意思。宋凝徹底失望,甩開沈適的手,一個人進了臥室,房間門摔得震天響。
她現在的情緒本就敏感,又積聚了這麼多天,有這種反應也是正常的。
沈適返回餐廳,默默注視著那兩碗還在冒著熱氣的麵。
宋凝一直待在房間裡,沈適去敲過好幾次門,宋凝都不理不睬。
冷戰還在繼續。
熱氣漸漸散去,沈適將兩碗涼了的麵倒掉,又去廚房將碗洗乾淨。收拾好一切,沈適又去門口認錯。
“凝凝。”
無人應答。
沈適咽了下口水,“彆生氣啦,你把門打開,我都告訴你。”
過了會兒,房間裡傳出宋凝的聲音:“門沒鎖。”
沈適握住把手,微微下壓,推門而入。
臥室內,宋凝側身躺在床上,長發鋪滿枕頭,沈適走過去,宋凝背對著他,沒有轉身。
很顯然,宋凝還在生氣。
坐在餐廳的這十幾分鐘,沈適反複思考,宋凝隻說兩人有秘密,卻並未提及關鍵信息,那就說明,她並不清楚內情。
既然如此,他可以選擇性地說出一些無關緊要的信息,來掩蓋宋凝的疑問。
沈適說服自己,他沒有騙人,他說的也是實話。隻不過不是她想聽的實話。
沈適屈膝坐在床邊,伸手捋順宋凝臉上的碎發,露出她白皙光潔的側臉。他俯身,對著那臉蛋兒親了親,“真沒什麼大事瞞著你,就是我在去你家之前,私下裡跟叔叔見了一麵。”
宋凝聽聞,眉毛皺了皺。沉默了一會兒,宋凝翻過身來,正對著沈適。
沈適笑著看她,宋凝扁扁嘴,朝沈適張開雙臂。沈適彎腰,手臂攏著宋凝的後背將人撈起,宋凝順勢撲到沈適懷裡,雙手緊緊纏住沈適的脖子,做出撒嬌耍賴之姿,“你不許瞞我,到底因為什麼?”
沈適笑了笑,“可能是叔叔怕我跟你告狀吧,我們見麵的時候,他對我態度不太好。”
宋凝蹙眉,“怎麼不好?”
“就那樣唄。”沈適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姿態:“也不是什麼大事,無非就是給我擺了點臉色。但沒關係的……”
沒關係的?
宋凝眯著眼睛看沈適,“你不要把自己搞得像聖母瑪利亞一樣好不好,乾嘛呢?你那麼優秀,乾什麼老是自卑?”
沈適反應了一下,伸手捏了捏宋凝的鼻尖兒,“凝凝,我有個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