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海推開院門時，鞋跟蹭過石板路的聲響驚得簷角下的風鈴晃了晃，細碎的叮咚聲在寂靜裡蕩開。
“回來啦？”張雅的聲音從客廳飄出來，帶著點剛從暖爐邊起身的慵懶。她正彎腰給炭盆添火，火苗“劈啪”竄了竄，把她側臉的輪廓映得明明滅滅，鬢角碎發被熱氣烘得微微卷曲。
李大海脫鞋的動作頓了頓。算起來，他們確實有陣子沒好好說過話了。自從李若涵住進來，院子裡的氣息總被新的笑語填滿，他和張雅像是被推著退到了邊緣，連眼神相撞都帶著點倉促的閃躲。
“嗯，剛忙完。”他走過去，順勢坐在張雅旁邊的藤椅上。距離很近，能聞到她發間混著皂角和炭火的味道，像曬過太陽的舊棉絮，讓人心裡發暖。炭盆裡的火光照在她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陰影，隨著呼吸輕輕顫動。
沉默在兩人之間漫開，卻不尷尬。張雅拿起旁邊的蒲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著炭盆，火星子偶爾濺起來，又很快落下去。李大海看著她纖細的手腕轉動，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也是這樣一個冷天，她也是這樣坐在爐邊，給他縫補被樹枝勾破的袖口，針腳歪歪扭扭，卻看得他心口發緊。
“若涵呢？”他沒話找話，聲音在安靜的屋子裡顯得格外低。
“早睡了，今天在花圃忙了一下午，沾了一身泥。”張雅笑了笑，眼角彎起的弧度比炭火還暖，“她倒是能乾，把西邊那片荒著的地都翻出來了，說明年想種點青菜。”
提到李若涵，兩人之間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滯澀好像淡了些。張雅說起李若涵給月季換盆時被刺紮到，卻硬撐著不吭聲的樣子，李大海聽著，嘴角跟著上揚，心裡卻掠過一絲異樣——原來張雅已經能這樣自然地說起她，帶著真切的笑意。
“她性子直，有時候說話不過腦子，你多擔待。”李大海下意識地替李若涵解釋，說完又覺得多餘，張雅早就接納那個姑娘了。
張雅卻搖搖頭，把蒲扇放下：“她挺好的，比我坦誠。”她轉頭看他，眼神在昏暗中格外亮，“倒是你，這些天跑東跑西的，連頓飯都不在家吃。”
語氣裡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埋怨，像小時候媽媽嗔怪晚歸的孩子。李大海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喉嚨有點發緊。他往前傾了傾身，離她更近了些，能看到她瞳孔裡映出的自己的影子。
“忙完這陣就好了。”他說，聲音放得更柔，“這不是想著，早點把事情理順了，就能多陪陪你們。”
“陪我們？”張雅挑了挑眉，尾音微微上揚，帶著點戲謔，“還是特指陪誰？”
李大海被問住了，臉上有點發燙。他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唇，唇瓣因為烤火顯得格外紅潤，像熟透的櫻桃。這些天壓抑的想念突然像潮水一樣湧上來，帶著灼人的溫度。他沒說話，隻是慢慢伸出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
張雅的身體僵了一下，卻沒躲開。他的指尖帶著外麵的寒氣，觸到她溫熱的皮膚時，她輕輕瑟縮了一下，睫毛顫得更厲害了。李大海的心跳得像擂鼓，他順著她的臉頰往下滑，指尖蹭過她的下巴，然後輕輕托住。
“張雅……”他低低地喊她的名字，聲音裡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沙啞。
她抬起眼，撞進他滾燙的目光裡。那裡麵翻湧著的情緒太濃，像要把人溺進去。張雅的呼吸亂了，她能感覺到他的氣息拂在自己額頭，帶著點煙草和陽光的味道，是她記了很久的味道。
沒等她反應過來，李大海已經低下頭，輕輕吻住了她的唇。
很輕，像羽毛落在心上，帶著點試探的小心翼翼。張雅的眼睛倏地睜大，隨即又慢慢閉上，睫毛上沾了點濕意。她的唇很軟，帶著點炭火烘出來的暖意，李大海忍不住加深了這個吻，像渴了很久的人終於遇到甘泉，帶著點克製不住的急切。
張雅的手先是攥緊了衣角，後來又慢慢鬆開，試探著環住他的脖子。她的動作很生澀，帶著點不知所措的慌亂，卻讓李大海心裡像被什麼東西填滿了，又酸又軟。
不知吻了多久，直到兩人都有些喘不過氣，才稍稍分開。額頭抵著額頭，呼吸交纏在一起，能看到彼此眼裡的自己，帶著水汽和濃得化不開的情意。
“我想你了。”李大海的聲音貼著她的唇瓣響起，帶著點喑啞的認真。
張雅沒說話，隻是把臉埋進他的頸窩，像隻尋求安慰的小獸。他的脖子很暖，能聞到熟悉的味道，讓她覺得踏實。這些天的彆扭、委屈、想念，好像都在這個擁抱裡找到了出口，化成眼角的濕意。
李大海輕輕拍著她的背，手指穿過她的頭發，慢慢梳理著。炭火在旁邊安靜地燃著，映得兩人的影子在牆上依偎在一起，像一幅被拉長的畫。
“去睡吧。”他低聲說，聲音裡帶著點不易察覺的溫柔。
張雅沒動，隻是點了點頭，臉頰在他頸窩裡蹭了蹭。李大海笑著把她打橫抱起來，她驚呼一聲，下意識地摟住他的脖子，臉瞬間紅透了，像熟透的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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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著她往臥室走，腳步很穩。走廊的燈光昏昏暗暗的，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張雅把臉埋在他的胸口，能聽到他有力的心跳聲，一下一下，像敲在她的心尖上。
把她放在床上時，李大海的動作很輕，像對待易碎的珍寶。他剛要起身，卻被張雅拉住了手。她的手有點涼，帶著點微微的顫抖。
“彆走。”她的聲音很小，帶著點怯生生的懇求，“留下來。”
李大海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軟。他俯身，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然後脫掉外套，躺在她身邊。
張雅很快就鑽進他的懷裡，像隻尋找熱源的小貓，緊緊貼著他。他的懷抱很暖，帶著讓她安心的味道，她很快就放鬆下來，呼吸漸漸變得均勻。
李大海看著她熟睡的側臉，睫毛上還沾著點未乾的水汽，嘴角帶著點淺淺的笑意。他輕輕吻了吻她的發頂，然後把她摟得更緊了些。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在地上投下一小片銀色的光。炭盆裡的火還在安靜地燃著，偶爾發出一兩聲細碎的聲響。臥室裡很靜，隻能聽到彼此交纏的呼吸聲，像一首溫柔的歌。
李大海閉上眼，鼻尖縈繞著她的發香，懷裡是她溫熱的身體。他覺得心裡很滿，像被什麼東西填得踏踏實實的。這些天的奔波、忙碌，好像都在這一刻有了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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