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465窟外的夜空壓得很低,鉛雲在戈壁上空翻湧,將月光絞成細碎的冷芒。林七夜裹緊防風外套,手電筒的光束在洞窟入口的岩壁上掃過,那些被風沙侵蝕的紋路仿佛突然活了過來,扭曲成經幡上的血色文字。他下意識摸向手腕,淡紅色的藤蔓印記還在,雖已不再蔓延,卻像一條蟄伏的毒蛇,時不時傳來隱晦的刺痛。
帳篷裡的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來。陳默蜷縮在角落,眼神空洞地盯著自己發抖的雙手——就在三小時前,他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當時他正在整理經幡碎片的檢測報告,掛在帳篷支架上的經幡突然無風自動,褪色的布料如靈蛇般纏住他的脖頸。經幡上“陳默”二字鮮紅欲滴,像是剛用鮮血寫成。若不是林七夜反應迅速,用戰戟挑斷布料,此刻的陳默早已成了冰冷的屍體。
“體溫32.7c,持續下降。”周厭離的聲音悶在青銅麵具後,手中的紅外測溫儀不斷發出警報。陳默裸露在外的皮膚覆著一層薄霜,睫毛上凝結的冰晶隨著呼吸微微顫動,活像尊剛從北極冰層裡挖出來的冰雕。老人將電極貼片貼在陳默太陽穴上,腦電圖顯示屏頓時炸開刺目的亂碼,“生物電波完全紊亂,這不是普通的低溫症。”
林七夜湊近觀察,發現陳默的瞳孔正以詭異的頻率收縮擴張,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他眼底閃爍。“他在說什麼?”林七夜突然抓住老人的手腕。陳默的嘴唇翕動,含糊不清的囈語在死寂的帳篷裡回蕩,時而是梵文咒唱,時而變成尖銳的蟲鳴,最後竟用帶著敦煌口音的方言反複念叨:“鎖開了...它們要出來了...”
帳篷外驟然響起風沙拍打帆布的巨響,像是有無數隻手在瘋狂抓撓。周厭離猛地轉身,將紫外線燈掃向經幡存放箱。原本疊放整齊的經幡正在瘋狂扭曲,布料上的文字如沸騰的鐵水般重組,新的名字正在浮現——這次是林七夜的名字。暗紅的字跡從布料纖維裡滲出來,帶著濕漉漉的光澤,仿佛每一筆都在滴血。
“彆動!”周厭離的警告聲未落,經幡已如離弦之箭射向林七夜。銀色流體瞬間在戰戟上凝聚成盾,經幡撞在盾麵發出金屬碰撞的巨響。林七夜感覺手腕一沉,經幡上的藤蔓紋路竟與自己腕間的印記產生共鳴,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武器蔓延至心臟。他咬牙揮戟斬斷經幡,斷裂處噴出的不再是布料纖維,而是帶著腥甜氣息的暗紅液體。
“量子態意識入侵。”周厭離舉起裝有經幡碎片的培養皿,裡麵的布料正在自主分解,化作細小的發光顆粒,“這些經幡根本不是織物,而是某種生物載體。看這個——”他將顯微鏡畫麵投屏,那些發光顆粒呈現出神經元突觸的形態,“它們能接收並傳遞特定頻率的生物電波,就像...”老人的聲音突然發顫,“就像一部跨越時空的對講機。”
林七夜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腕間印記燙得像塊烙鐵。他的視線突然模糊,洞窟、帳篷、隊友的身影開始重疊——在某個畫麵裡,陳默麵色如常地整理資料;而另一個畫麵中,自己正被無數經幡絞成肉泥。這些場景如走馬燈般切換,每個片段都真實得可怕。當他再次聚焦現實,發現周厭離正舉著掃描儀對準自己的額頭。
“你的腦電波頻率正在向經幡靠近。”老人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從觸碰壁畫的那一刻起,你就成了它們的目標。這些東西在構建一個量子糾纏網絡,所有接觸過的人都是節點。”他調出檢測數據,林七夜的腦電波圖譜上,原本規律的波形被扭曲成詭異的螺旋,與壁畫上的“屍陀陵咒”如出一轍。
帳篷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留守營地的隊員跌跌撞撞闖進來,臉上寫滿驚恐:“465窟...那些經幡...活過來了!”話音未落,整座營地突然陷入黑暗。備用發電機的轟鳴聲戛然而止,唯一的光源隻剩下經幡存放箱——那裡滲出幽藍的熒光,無數藤蔓狀的光帶從箱中爬出,在空中編織成巨大的蛛網。
林七夜的戰戟自動出鞘,銀色流體不受控製地湧向經幡。他能感覺到有無數意識在糾纏網絡中穿梭,其中一道格外冰冷的意識正在靠近。當那道意識觸碰到他的瞬間,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黃沙漫天的古戰場,戴著青銅麵具的祭司將活人獻祭給經幡,布料吸收鮮血後化作鎖鏈,捆住從時空裂隙中爬出的怪物。
“它們在召喚同類。”周厭離突然扯開自己的衣領,脖頸處不知何時也出現了淡紅色印記,“每出現一個名字,就意味著一道封印鬆動。陳默是第一個,你是第二個...”老人的麵具開始震動,與存放箱中的經幡產生共鳴,“而我...早就該是其中之一。”
林七夜的視線突然被一片猩紅占據。經幡組成的光網中央,浮現出巨大的人臉輪廓,五官模糊卻帶著熟悉的惡意。他的身體不受控製地走向光網,戰戟上的銀色流體竟反過來纏繞他的手臂,將他推向死亡的深淵。千鈞一發之際,周厭離的青銅麵具爆發出刺目的銀光,老人用身體擋在林七夜麵前,麵具與經幡的共鳴達到頂峰。
時空在這一刻扭曲。林七夜看到周厭離的影子分裂成無數個,每個影子都戴著不同年代的麵具,站在不同的戰場與經幡對抗。而現實中的老人,皮膚開始出現冰晶裂紋,意識卻在量子網絡中發出最後的怒吼:“想帶走他...先過我這關!”銀色流體如銀河倒卷,與經幡的光網激烈碰撞,爆發出的能量將整片戈壁照得亮如白晝。
當光芒消散,經幡存放箱已化為飛灰,陳默的體溫開始回升,而周厭離卻癱倒在地,麵具出現一道深深的裂痕。林七夜扶起老人,發現他麵具下的疤痕正在滲血,血珠落在地上,竟化作細小的經幡紋路。遠處的465窟傳來沉悶的轟鳴,像是某種古老的封印又鬆動了幾分,而在更深的黑暗中,無數雙眼睛正在時空的縫隙裡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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