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走廊的儘頭，巨大的落地窗前。
賀景越單手插在西褲口袋裡，背對著總裁辦公室的方向，手機貼在耳邊，似乎正在認真傾聽電話那頭的內容。
然而，在他麵前光潔如鏡的落地窗玻璃上，卻清晰地倒映出身後總裁辦公室裡的全部景象。
陸秋宜試圖偷看電腦的全過程，一覽無餘，如同現場直播。
賀景越的嘴角，在電話那頭的人看不到的角度，向上揚起。
電話那頭，技術總監謝鳴霄還在彙報著模型壓縮遇到的瓶頸問題：“賀總，目前這個收斂性問題確實比較棘手，我們嘗試了三種優化器，在特定數據集上還是會出現後期震蕩……”
賀景越的目光依舊落在玻璃倒影裡那個坐在地上、一臉生無可戀的身影上，心情莫名地非常好。
他隨口說：“知道了，繼續嘗試梯度裁剪和自適應學習率組合。”
“另外，給陸助理的訪問權限裡，加一個‘智語V1.0非核心設計文檔庫’的隻讀權限。嗯，對，就是那個放了些過時架構和廢棄方案的地方。”
謝鳴霄雖然有點疑惑賀總為什麼突然關心陸助理的權限，而且給的還是個沒什麼價值的文檔庫，但還是立刻應下：“好的賀總，我馬上處理。”
掛斷電話，賀景越臉上的笑意仍未完全散去。
他轉身，步履從容地走向辦公室大門，故意加重了腳步聲。
辦公室內，正坐在地上神遊天外、思考要不要用發卡撬鎖的陸秋宜，聽到門外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連滾帶爬地從地上彈起來。
陸秋宜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向門口，手忙腳亂地試圖在賀景越推門進來前，把自己還原到剛從門口離開的姿勢。
然而，還是慢了一步。
賀景越推開門時，看到的就是陸秋宜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捂著胸口，眼神飄忽且驚魂未定的模樣。
“陸助理，我的座位舒服嗎？”賀景越走進來，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圈，最後落在她微微淩亂的發絲和因為緊張而泛紅的耳根上，語氣平淡無波，“需要送你一個同款嗎？”
“還是說，陸助理想在我的辦公室寫檢討？倒也不是不可以。”
陸秋宜：！！！
“不了不了，我這就回去寫。”陸秋宜說完就想腳底抹油開溜。
“不急。”賀景越走到他那寬大的辦公桌後，姿態優雅地坐下，指尖在光滑的桌麵上輕輕點了點，發出“篤、篤”的輕響。
“既然精力如此旺盛，還有空在我辦公室裡逗留。那就麻煩陸助理今晚加班，把下周要用的項目風險預判報告也一並做了，明早九點放我桌上。”
加班？！
風險預判？她最大的風險就是賀景越本人好嗎！
陸秋宜感覺眼前一黑。
“是，賀總。”
她垂頭喪氣地飄回辦公室，感覺整個世界都灰暗了。
剛坐下，旁邊工位的林小雨就叼著能量棒，神秘兮兮地滑著椅子湊了過來。
林小雨說：“秋宜姐，驚天大八卦！”
陸秋宜有氣無力地說：“又怎麼了？賀總要移民火星了？”
“比那個還勁爆，”林小雨激動地說，“我剛才去技術部送文件，路過謝工辦公室門口，正好聽到他在和賀總打電話。”
陸秋宜眼皮都沒抬：“哦，這不是很正常嗎？”
她現在滿腦子都隻有三千字的檢討。
以及莫名其妙多出來的報告。
“內容不正常啊，”林小雨模仿著賀景越那種冷淡又帶著點命令的語氣，“賀總說，‘嗯，周家那邊提供的材料參數樣本初步分析結果出來了，對解決我們現在的封裝散熱瓶頸很有啟發。後續深度合作的可能性，需要再評估。’”
林小雨一拍大腿：“你聽聽，這語氣，這用詞，跟偶像劇裡男主對家裡安排的聯姻對象說‘可以先接觸看看’有什麼區彆？賀總和周女神，絕對有戲。”
同一時間，總裁辦公室內。
賀景越剛掛斷一個視頻會議，內線電話就響了。
他按下免提，蘇諾冷靜的聲音傳來：“賀總，技術部那邊按您吩咐，給陸助理開通了‘智語V1.0非核心設計文檔庫’的隻讀權限。另外，您讓我查的，昨晚周家聚會後，陸明軒那邊確實有異常資金流動，一筆一百萬，收款方指向陸秋宜的個人賬戶。”
賀景越靠在椅背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了然道：“一百萬？陸明軒這次倒是大方，也難怪我們陸助理鋌而走險呢。”
蘇諾的聲音帶著困惑：“賀總，我不明白。您明知道陸秋宜身份可疑，為什麼還要給她開通權限？哪怕是非核心文檔庫，萬一……”
“萬一她真能從那些過時的架構和廢棄方案裡找出金子？”賀景越輕笑一聲，打斷了蘇諾，“蘇諾，你覺得以她的專業素養，能分得清核心算法和廢棄草稿的區彆嗎？”
蘇諾：……
他想起陸秋宜那個用股市K線圖冒充算法分析的PPT，明智地選擇了沉默。
“給陸助理權限，”賀景越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味，“不用指望她能發現什麼，讓陸明軒看看，他花一百萬，能買到一個什麼樣的驚喜。”
他頓了頓，笑意更深：“順便，給某個坐立不安的小笨蛋，找點正事做做。省得她精力過剩，總想在我辦公室裡玩密室逃脫。”
蘇諾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消化老板的惡趣味：“明白了。那周家那邊？”
“周時妍的材料分析報告確實有價值，僅限於技術層麵。”賀景越語氣恢複公事公辦的冷淡，“合作評估按流程走。至於聯姻？媒體捕風捉影罷了。賀氏還沒淪落到需要靠聯姻來鞏固地位。跟我母親說，下次家庭聚會，彆再叫不相乾的人，省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是，賀總。”蘇諾應下，心裡默默為那位“不相乾”的周家千金點了一根蠟。
看來老板的樂趣，目前全在逗弄辦公室裡那隻又菜又愛玩的小臥底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