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後的雲京城徹底蘇醒,化作一片流光溢彩的不夜之地。
蘇諾接到了賀景越的電話,還以為是項目組又出事了,火急火燎地趕到。
蘇諾和付遙都是賀景越讀書時的同學,私下裡不太重視上下級的關係。
見賀景越狼狽不堪地坐在沙發上,蘇諾調侃道“怎麼,失戀了?”
他手法嫻熟地將一杯特調威士忌輕輕推至吧台相應位置,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伸過來,握住了冰冷的杯壁。
賀景越淺淺啜飲了一口,琥珀色的液體帶著辛辣與醇厚滑入喉嚨。
蘇諾見賀景越不說話,大大咧咧地搭上了他的肩膀。
賀景越眉頭瞬間蹙起,毫不客氣地揮開。
蘇諾“嘖”了一聲,在他旁邊的高腳凳上坐下,不滿地抱怨:“你這潔癖真是沒救了,碰一下能怎麼樣?”
他轉頭熟稔地調了杯自己常喝的酒。
“難得啊難得,”蘇諾接過酒,喝了一口,揚著眉梢打量身邊的上司兼同學,“居然主動約我出來喝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讓我猜猜……是因為你家那個小助理要辭職了?”
賀景越往身旁瞥了一眼,眼神冷淡:“你對我的事,倒是清楚。”
“唉,我也不想這麼八卦啊,”陳洛淮聳聳肩,語氣誇張,“還不是你媽,天天逮著機會就讓我勸你早點定下來。昨兒個她和我家老太太喝茶,我剛好回來蹭飯,聽了一耳朵。她說看到係統裡陸助理提了離職,還惋惜地說那小姑娘不容易,要給她備份不錯的離職禮物呢。”
賀景越將酒杯遞回給他,示意再加一點冰,臉上沒什麼表情,也沒接話。
蘇諾摸著下巴,倒是自顧自地分析起來:“不過我說,你這小助理挑這個時候提離職,時機挺微妙啊?”
雖然賀景越從未明確承認過什麼,但以他對這位老同學的了解,賀景越對那個陸秋宜的態度,絕對不像對普通下屬那麼簡單。
蘇諾話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
有些女人,最擅長用“離開”作為一種試探和威脅的手段。對於他們這個圈子的人來說,這種欲擒故縱的戲碼,蘇諾從小到大看得太多了。
“你怎麼想?”蘇諾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問。
“想什麼?”賀景越語氣淡漠,似乎不願多談。
“和周家聯姻啊!”蘇諾說,“看得出來阿姨這次是鐵了心了,特彆著急,而且她是真喜歡周時妍那款的,要不然也不會幾次三番讓我來敲邊鼓。”
他摸了摸下巴,故作深沉:“不過要我說啊,和周家聯姻,其實也不算最優解。”
賀景越終於給了他一點反應,抬眼看過來,眼神裡帶著詢問。
“這最優解嘛,當然是……”蘇諾突然笑嘻嘻地湊近,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和我蘇家聯姻啊!強強聯合,知根知底。可惜了,咱倆都是帶把的,沒。”
賀景越:“……無聊。”
蘇諾哈哈笑了兩聲,看著酒杯裡晃動的液體,語氣稍微正經了些:“說真的,其實我也挺煩動不動就把婚姻大事掛嘴邊的。但咱們這種家庭,生來就這命。你是賀家這一代的頂梁柱,快三十了連個固定女伴都沒有,也難怪阿姨著急上火。”
“你既然對情情愛愛沒什麼興趣,那婚姻對你來說,不就是一項利益最大化的工具麼?為了你的野心,犧牲掉這點無關痛癢的個人感受,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對吧?”
蘇諾分析得頭頭是道,他了解賀景越,事業和家族永遠排在第一位。
婚姻對於賀景越而言,確實更像是一樁明碼標價的生意。
在他過去近三十年的人生規劃裡,愛情是冗餘項,婚姻是可選的投資組合。
即便最終需要,也必定是經過精密計算後,能為賀氏帶來最大效益的選擇。
比如,與能提供關鍵技術專利的周家聯姻。
蘇諾忍了又忍,觀察著賀景越晦暗不明的神色,最終還是沒忍住,問出了那個盤旋在他心頭已久的問題:“所以……你真的會放陸秋宜走?”
再一次聽到她的名字被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