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無人境,氣候越是寒涼,也越是荒無人煙。
暮色裹著霜氣漫入客棧,褚瑾倚在褪了漆的榆木柱上,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酒壇缺口。遠處連綿的雪峰在天際洇出淡青色輪廓,簷角銅鈴被北風撞得叮當作響,驚起簷下蜷縮的寒鴉。
褚瑾最近愛上了喝酒。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客棧,坐在大廳裡麵學著楚淵的樣子大口大口喝著烈酒。
琥珀色酒液順著壇口傾瀉而下,有幾滴濺在他的青色衣袖上上,酒氣熏紅眼尾,喉結在蒼白的皮膚下艱難滾動,刀子一樣的酒滾進咽喉,在肺腑裡引發爽快的燒心感。
褚瑾任由酒意順著胃,把一點點的醉意推上大腦。
他隻分出一點點的靈力緩解酒意,保留一點點神誌,任由自己沉醉在這輕飄飄的快意裡麵。
大堂裡大都是行路匆匆的凡人,修士很少,再往前百裡便是無人境,修士罕見,凡人更是少得很。
“小八,再往前走可就沒這麼好的酒了。”褚瑾半倚在大堂的柱子上,扶起酒瓶,逆著金色的落日,醉醺醺的在腦子裡和7788交流。
“哎宿主,我們係統未轉正前不能喝酒的。”7788眼饞地看著褚瑾微紅的臉,心裡意動極了。
可是自從那位前輩喝酒誤事之後,局裡麵就不同意實習係統喝酒了……
最後一點烏金的太陽快要墜落在雪峰的懷抱裡麵,褚瑾指尖的碎銀在暮色裡劃出銀弧,堪堪落在櫃台邊緣,招呼老板娘再給他打包兩壇酒,他準備在今天結束之前翻過雪山,達到無人境,脫離小世界。
酒壇將傾的瞬間,北風卷著冰碴撞開朱漆剝落的門扉,簷下鏽蝕的青銅風鈴驟然炸響,驚得櫃台後打盹的老頭子打翻了黃銅暖手爐。
玄衣少年攜著滿身霜雪撞進酒肆,發間凝著冰晶在燭火下碎成星子。他玄鐵劍鞘磕在青磚上發出悶響,驚得滿堂酒客縮著脖子往陰影裡退。
江楓循著靈珠的氣息,越過春山桃瓣與秋原枯草,終於在雪山下麵找到了他的小師叔。
少年染著薄霜的睫毛忽顫,心尖的酸楚愈發濃烈。
離開自己,就這麼讓他開心嗎?
連束發的緞帶都換成他從未在自己麵前用過的黛青色。
裹挾著寒氣的指尖掐住褚瑾下頜,一封冰冷貼上了那殘存酒液的唇瓣。
滿堂燭火被劍氣激得亂晃,四周的客人被這變故一驚,想起身阻攔,但有人剛抬起半寸身子就被淩厲威壓按回木凳,最後不敢上前。
酒壺掉落在地上,液體淌出,在燭火下泛著銅色的光澤,還有些殘酒潑在江楓玄色袖擺,洇出深色痕跡。
褚瑾眼尾洇出薄紅,推拒的手抵在少年心口,卻摸到隔著衣料劇烈搏動的心跳。於是破碎的嗚咽混著酒香溢出唇角,被江楓發狠地儘數吞下。
7788甚至還沒能發出驚呼,就被關進了小黑屋。
“師叔要去尋誰,許辭嗎?”江楓終於鬆開了那點子經年妄想,最後一個字被碾碎在貼近的唇齒間,惡狠狠盯著褚瑾詢問,活像頭失控的狗崽子。
“咳咳……”未喝完的酒液卡在喉間不上不下,褚瑾的喉結上下滾動,在燭光下跳躍出陰影,褚瑾嗆咳著偏過頭,一滴酒液順著頸線滑進鬆垮的衣領,“出……出去說。”尾音還帶著被啃噬過的顫意,像雪山巔將化未化的春冰。
“好啊……”江楓惡狠狠的掃視了一眼四周打量著自己的食客,摟著半醉的小師叔在幾個跳躍間尋到了雪山間的一處洞穴。
雪峰上常年飄雪,風雪簌簌,極少有時間是晴朗著的。
洞穴裡被江楓細心地擺上了床品和簡易的家具,看上去居然還有了點溫馨的模樣。
結界外風雪簌簌,打擊在結界上蕩起漣漪,輕飄飄的,卻隔絕了結界內的動靜聲響。那裡頭夜明珠被懸在頂上亮著,褚瑾因為醉意微紅的臉頰清晰可見。
江楓緊緊攥著他伶仃的腕子,褚瑾懶得用不多的靈氣去疏導醉意了,索性任由這醉意愈燒愈烈,燒了心神,燒了理智。
他朦朧的看著眼前人的嘴巴一張一合,意識迷迷糊糊地,但是心裡卻並不抵觸。
“小師叔,許辭是誰……”江楓整個人籠罩上來,伏在他心口,溫熱的吐息噴灑在他身上,看著眼前一言不發拒絕回答的人,心裡快要委屈死了。
夜明珠冷光流過褚瑾微敞的衣襟,照得鎖骨凹陷處那滴殘酒如融化的琥珀。少年突然發了狠啃咬白玉,齒尖抵著對方滾動的喉結含糊逼問:“許辭送的束發帶嗎?師叔戴著可真好看。”
褚瑾腕骨在禁錮中發出細響,醉意裹著鬆香在血脈裡沸騰。他望著少年睫羽投在眼下的陰翳,恍惚看見那個給自己煮飯送湯做家務的校服少年。
他神誌不是很清楚了,看見久違的明亮燈光和眼裡含淚可憐兮兮的人兒,恍恍惚惚呢喃。
“許辭……”
“小師叔你……”尾音突然哽在喉頭,江楓這才驚覺自己掌心正貼著那段腰線,薄衫下的凹凸居然能刺得他眼眶發酸。
你不吃我做的東西,不接受我的好意,可你明明在幻境裡麵、在雪原之中與我那般貼近啊……
洞外雪粒撞在結界上碎成銀霧,恰好掩住石壁上交疊的陰影。
褚瑾後頸撞在鋪著狐裘的石榻時,恍惚看見少年束發的玄綢下流淌出了什麼溫熱的液體,正一滴一滴墜在自己心口,燙得那處肌膚泛起胭脂色。
“小師叔,你看看我啊。”
“大道孤寂,你看看我吧,我陪著你好嗎……”
靈珠還在緩緩運轉,但還是抵擋不過愈發猖狂的心魔,在片刻之後沉寂在緊繃的小腹丹田間。
但是褚瑾感知到了微弱的熟悉氣息。
“你看看我是誰好嗎?”癡狂的呢喃被新的瘋狂顛覆。
夜明珠將褚瑾腕間掙紮的紅痕映成珊瑚枝,像雪地裡折下的朱砂梅枝,他悶哼著弓起腰背,寒梅混著烈酒的氣息在兩人交錯的衣襟間蒸騰。
“江楓……你……你是江楓。”
未儘的話語被驟然貼近的體溫碾碎,少年突然發了狠去咬那截白玉似的脖頸。血腥氣漫開,褚瑾吃痛仰起的下頜繃出脆弱弧度,喉結在齒間艱澀滾動,眼前的光線在震蕩中明滅。
結界嗡鳴震顫著吞沒風雪聲,夜明珠蒙著雪霧的光暈在石壁上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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