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聽說了嗎?那害人的妖物昨兒個夜裡被仙師們拿住了。”裹著灰布頭巾的婦人坐在茶棚裡拍著大腿嚷道,驚得木桌上的茶碗都晃了三晃。
“呦嗬,是嗎?不是說跑到北邊去了嗎,怎麼在咱們這?”
“阿彌陀佛,可算是逮著了!我就說這害人性命的能是什麼好玩意?”旁邊納鞋底的中年婦人臉上笑出了菊花褶,雙手合十朝天拜了拜,“這些日子我連茅房都不敢讓娃兒單獨去,生怕叫那妖物擄了去!要說還是仙師們道法高深......”。
她雙掌握在一起弓著指指天邊,臉上喜氣洋洋,好像自己也與有榮焉。
“呸呸呸!王阿嫂,你家小娃不去茅房那是因為怕妖物嗎,我瞧著是這小子成天在外瘋耍學那野狗呢!”邊上的男人打趣。
“你這潑皮!說什麼呢!”王阿嫂嬌嗔著點了點那男人的腦袋瓜子。
“嘿,我聽說是個什麼什麼黴妖。被掛在仙門裡麵放血呢。”倚在條凳上摳腳的瘦高個啐了一口,劣酒的氣味混著唾沫星子噴濺出來,“老子前些天輸得褲衩都不剩,準是這黴妖作祟!”他狠狠撓著腳底板,指甲縫裡黑乎乎的泥垢簌簌往下掉。
楚懿在錦被裡翻來覆去,一個晚上睡得惴惴不安。窗外更夫敲過三更梆子,月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地上烙出一個個扭曲的格子。
明明從前離了人一個人睡在巷子裡狗窩裡也是能睡著的,可這幾天不知道是不是被褚瑾養得嬌氣了,明明穿的是合適暖和的衣裳,蓋得是針腳紮實的棉被,吃得也是葷素點心不缺,酸甜苦辣鹹五味應有儘有,可是居然難得的躺在這樣一起可望不可即的金窩窩裡麵失眠了。
那個話少少的、人好好的妖沒有回來。
楚懿興致缺缺,打著哈欠下了樓吃包子,他機械地咀嚼著,猛地聽到聲音,就反應過來是褚瑾。
他認識的字少,對文字也不敏感,但是總歸是記得褚瑾是勞什子“萬生梅”,他在街邊誌怪裡看過,書上說這是一種很好很好的、很溫和很溫和的上古神植。
雖然褚瑾看上去冷冷的,不愛笑還總會殺人懸屍,但是他身上香香的軟軟的,還總給自己買各種各樣的好吃的,還說要把這個小乞丐帶回去養。
於是楚懿猩紅著眼睛衝了上去:“你們瞎說什麼?”湯包“啪”地砸在青磚地上,滾燙的汁水濺了滿桌。
“誰被抓了!”這個十二歲的少年麵容扭曲,齜著虎牙撲到閒談的人群前。鼻孔因為大喘氣激烈翕張著,像街邊搶食的惡狗一樣惡狠狠盯著眼前這些清晨起來誇誇其談的凡人。
他渾身發抖,耳朵裡嗡嗡作響,那些閒言碎語像毒蛇般往他腦子裡鑽。
“哎呦這誰家孩子?”婦人被突然衝出來的少年嚇了一跳,拍著胸口往後退了兩步。
瘦杆子男人眯著醉眼打量楚懿,突然咧嘴笑了:“小崽子急什麼?莫非你跟那妖物是一夥的?”他故意拖長聲調,"聽說那妖還吃人肉呢——”
“放屁!”楚懿猛地撲上去,指甲在男人臉上抓出幾道血痕。他像隻被激怒的小獸,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你們懂什麼!他是最好的——他比你們這些爛了心肝的混賬強一萬倍!”
人群嘩然,,原本閒談的茶客們瞬間炸開了鍋。
“好哇!這小畜生跟那妖孽是一夥的!”有人厲聲喝道。
“抓起來!送去仙師那兒領賞!”
“打死他!省得禍害人!”
有人抄起板凳,有人喊著去報官。楚懿被推搡著跌倒在地,膝蓋磕在青石板上發出悶響。可他感覺不到疼,滿腦子都是褚瑾教他寫字時微涼的手指,給他掖被角時垂落的發梢,還有那句“待著等我回來”。
可現在,他們說他被抓了。
“他答應過要帶我回家的......”少年蜷縮在地上喃喃自語,眼淚混著塵土在臉上衝出幾道溝壑。他死死咬著嘴唇,直到嘗到血腥味,才勉強咽下那幾乎要衝破胸膛的悲怒。
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人群騷動著散開一條道。楚懿透過朦朧的淚眼,看見幾個萬星門的修士策馬而過,衣袍獵獵,腰間令牌冷光閃爍。
那一瞬間,楚懿的腦子“嗡”地炸開。
於是他撿起了從小到大混跡市井的那些保命技巧,猛地弓起身子,像隻被逼急了的野貓,狠狠踩了擋路人的腳背,趁對方吃痛鬆手的刹那,一矮身鑽出一擁而上臭烘烘的人群,靈巧地躥了出去。
跑!
他得跑!
他得去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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