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續前緣飄然何處?
甄堯第二天一早消失不見,甄宓派人到處找他不著,賈瑟坐在櫃台看日誌:
“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
甄堯走得太匆忙,忘記帶走珍貴的日誌。
賈瑟知道他肯定帶走,這輩子最愛的活寶,死物再珍貴也是死物,與活著的寶貝怎麼比?
喬家耕讀傳家門第,喬父飽讀詩書,高雅人。
他給兩個女兒取名字,是高雅得俗不可耐的蒹、葭。
蒹字意指還未長穗的蘆葦,葭字意指初生的蘆葦苗,大俗蘆葦卻詩藏大雅。
甄宓匆匆忙忙,氣喘噓噓跑回客棧,對賈瑟說:
“我聽吳郡的人說,喬大姐喬蒹也不見了。”
“哪有這麼巧合的事情,他們肯定連夜私奔,可龍門沒有查到消息,不回冀州跑哪裡去?”
賈瑟把日誌推過去,甄宓一邊看著,一邊聽: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賈瑟在以吟詩,清喉嚨、練嗓子。
甄宓卻越聽越不是味。
她把甄堯的日誌拍在櫃台,雙手叉著她的小蠻腰上,嬋娟眉鎖明眸圓瞪問:
“阿瑟,是不是嫌棄了?三生三世十裡桃花,膩味了嗎?”
甄宓型瘋言瘋語,啥叫嫌棄了?啥叫膩味?
賈瑟懶得去跟她求證,好在客棧沒有客人,要不早被人言可畏成,始亂終棄負心阿瑟!
他吟詩清喉練嗓後,拿起一副算盤,打起來!
算珠劈哩啪啦聲聲脆,甄宓趴櫃台裝腔作勢嗚哇……
伍美薇和墨韻聽到她哭聲,從後院跑到前堂來看看,阿瑟是怎麼個沒良心!
九個多月以來,若無甄宓細心喂食,他早餓死!
她們倆一左一右,挽著甄宓低聲地寬慰……
看著三個女人一台戲,賈瑟心煩意亂走進,吳郡一日之計的辰時,他邊散步邊動血氣。
他很懷念過去時光,他們彼此相信,也相愛。
可他奇經散亂,成了一個凡人。
極壽隻剩一百零二歲!
甄宓把這一百年的恐懼,沉澱成一天到晚地粘著他,就怕他突然消失眼前。
怕賈瑟的目光,與凡間女眉來眼去,不去看她。
這一路南下吳郡,賈瑟看不到一朵野花。
他會選擇吟這首《蒹葭》,是在暗示甄宓答案,洄是往上而遊是往下,日誌最後一句意思:
溯遊從之隱藏去向,甄堯喬蒹二人,去南方。
北上南下“溯遊”向南方,“從之”暗指二人一起去南方。
日誌是甄堯故意留下線索,是留給讀書人賈瑟看的,暗示他和喬蒹去哪兒。
揚州南方交州,仔細翻閱日誌內容,早有答案:
“建安三年三月初三,落花時節。”
“東漢十三州揚州,大得讓我感到很迷惘。”
“由末法時代江蘇南部、上海、浙江、福建、江西、湖北東部一小部分,以及安徽南部組成。”
“在長江中下遊以南,所有區域都是,太誇張!”
“治所在曆陽縣,末法安徽和縣。”
“我在落花中邂逅蒹妹。”
……
“建安三年夏?六月初六。”
“東漢的交州是最南端的州,涵蓋末法廣東、廣西、海南、及越南北部、中部地區。”
“越南境內設有,交趾、九真、日南三郡,真是遼闊!”
“交州的治所龍編,在越南北寧省仙遊縣。”
“蒹妹對我說荔枝真甜,我把這話牢記心中,就先來嶺南荔枝紅,果然如她所說真甜。”
甄堯暗示他和喬蒹,私奔去了嶺南,吃荔枝!
陽春三月是落花時節,待到嶺南時荔枝也該熟了。
可甄宓關心則亂隻聽到,蒹葭這兩個字裡的葭字,以為賈瑟在念叨喬葭。
三月裡亂飛霜,一肚子冤氣的賈瑟,能怎麼辦!
隻能離開是非地,在吳郡大街小巷散心。
張牛角不緊不慢跟隨,在北方他是個巨人,在南方他是個超巨人,一上街就惹人注目。
很快他就寸步難行,吳郡人很喜歡,看熱鬨。
哪怕對方是人,也當成熱鬨看。
賈瑟扭頭哂笑下就走。
他現在是一個凡人怕什麼?走著走著來到一座橋上,看到喬葭坐在橋欄上。
都快嫁為人婦,她還是這麼孩子氣,天真率性!
賈瑟就地坐與她,有一搭沒一搭地密聊:
“小葭,大蒹帶走多少位【橋拱鉞】?”
喬葭答非所問地說:
“瑟狼,阿姐在嫁給孫策之前,孫策就知道她身份。”
“哪裡還敢跟她圓房,他可不想被刺——閨房中!”
望橋下人笑語踏春行,這話讓賈瑟陷入了沉思中:
光武帝劉秀登基為皇之後,盧芳陣營雲中太守喬扈,就率領郡民內附朝廷。
由於他是降將,並不受光武帝待見,隻授虛職。
賈家的老祖賈複,慧眼識才請他任監軍。
喬家也就遷居冠軍縣,在賈家遷往金城後,喬家隨後遷族到晥城,但賈喬聯姻未斷代。
賈瑟十三歲的時候,與賈詡去晥城,尋喬家。
與喬鉉見麵後,才識其真麵目。
喬家明麵是耕讀門第。
實際上它是一個刺客家族,家學淵源可追溯至商朝,到喬扈那一代才出仕。
喬扈成為監軍,有感賈複知遇之恩,留下遺囑:
賈家若是遭劫難,喬家子弟當助其重振。
喬鉉與賈瑟秉燭夜談,不僅因為喬家祖訓,更看好賈家這位後人,儘遣【橋拱鉞】助其事。
小斧是斧、大斧稱鉞,鉞柄首尾都有,一槍頭。
橋拱鉞的斧麵像拱橋,喬家刺客以器搏江湖名號。
喬家的【橋拱鉞】清一色仕女,個個美妙動人不可方物,尤其是統領喬蒹、喬葭。
按賈喬的慣例,賈瑟本該聯姻喬蒹,奈何無緣。
喬蒹已心有所屬,喬鉉本想退而求其次。
可惜小喬還未到及笄,還不適合談婚論嫁,下聘一事雖懸而未決,但問名、換貼、合婚過。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賈喬二族聯姻,會繼續。
賈瑟對這件事,一開始就抵觸。
賈詡卻暗中極力撮合。
他不知賈瑟有三生三世緣,隻知道聯姻是賈喬傳承,何況【橋拱鉞】真的很強。
彆看都是女子,卻個個是有福之人,天生神力。
個個是喬家族女,血脈同源又家學淵源。
忠誠和戰力皆是上選,如此精銳刺客武軍,沒有姻緣親情的羈絆,誰敢收下!誰敢禦使!
賈瑟、甄宓重蹈舊轍,儘興時無意中,上了套。
是甄宓設下的話中套,防不勝防的賈瑟說漏嘴了。
甄宓才會聽他吟誦《蒹葭》後,吃味之下就來這麼一哭,還不至於二鬨三上吊。
喬葭看他不語,就惴惴不安地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