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車站。
這是一個荒廢了許久的車站。
附近野草叢生,前麵還有一條廢棄的鐵軌。
有一段鐵軌,不知道什麼原因,已經變形。
鄭老坐在輪椅上,半眯著眼睛,手上還捏著一枚舊勳章。
偶爾的,他就會睜開眼睛,看一眼時間。
許久後,時針已經指向了數字十一。
他緩緩閉上眼睛,深深地歎息。
又大概過了十幾分鐘,他感到到了有陰影遮在了自己的眼前。
鄭老先生緩緩睜開眼睛。
看見了一個帶著金色麵具、穿著紅色鳳冠霞帔的人。
鄭老雙唇抖動,滿是皺紋的臉上充滿了悲傷。
“真的是你……陳、思。”
他蒼老的嗓音傳入對麵詭怪的耳中。
“怎麼,等不及了?”陳思的嗓音很獨特,仿佛能穿雲、碾玉。
那道嗓音,瞬間激起了鄭老的回憶,讓他精神一陣恍惚,仿佛回到了許多年前,他就坐在台下,看著陳思在台上唱著最拿手的虞姬。
陳思望著那已經破敗不堪的廢棄車站,嗤笑一聲,“當初我可是在這裡等了你大半天。”
“但是你並沒有出現。”陳思緩緩低下頭,“你欺騙了我。”
當初這個人說,可以放下一切世俗跟他一起離開。
結果那天,自己在車站等著,卻收到了對方成婚的消息。
也是,一個家財萬貫的小少爺,又怎麼可能會真的願意過流浪天涯、居無定所的日子?
鄭老沉默下來,沒有為自己做辯解,隻是恍惚地低下頭,說了一句:“對不起……”
當年,父母親壓著自己成婚。
已經給他下了死命令。
要麼他成婚,陳思離開。要麼,他們就自己讓人殺了陳思。
他渾濁的目光望著陳思,“我以為你死在了車站。”
那以後,他深感絕望,逃離了家中,然後跑到了前線參軍。
陳思笑了一聲,“沒錯啊,我就是死了,隻不過是又變成了詭怪罷了。”
車站遭遇了炸彈,死了很多的人。
他也不過是其中一個。
也就是那個時候,青山車站荒廢了。
或許是執念太深,或是那場遭難產生的怨氣太重,多年以後,他忽而蘇醒,變成了詭怪的樣子。
說著,陳思忽然拿開了自己戴在臉上的金色麵具,露出了火燒一般的疤痕。
鄭老看著那一半漂亮完好,一半卻顯得格外猙獰的臉,臉色變得蒼白。
陳思從小就是被當做女孩一般養大,有時候甚至沒有覺得自己是個男性。他從前最愛惜的,就是他的那一張臉。
顯而易見的,那是當初的爆炸給他留下的印記。
“這道疤,無時無刻不在提醒我,當初盲目信任一個人的愚蠢!”
鄭老沉默下來,手指撫摸著那枚勳章。
這其實不是他的,是他年輕時,在一場混亂中撿到的。
他想要成為這樣的人,但是父母親堅決不同意。
這一枚勳章,就像是他的秘密。
後來他得到了無數的勳章,卻找不到了原本的初心。
仿佛隻是對家庭的對抗,與身上的責任。
“是我對不起你。”鄭老坐在輪椅上。
陳思低頭嗤笑,“對不起我,那還不是一樣榮譽加身,兒孫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