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二十一年,洹王趙衡繼位,改年號為景和。
登基當日,烏雲密布,晝色如昏。
宮牆把天空圈成一塊四四方方的灰布,宋時惜跟著麵前的宮人,行走在這條望不到儘頭的宮道上。
“夫人,前麵就是乾元宮了。您在偏殿稍作等候,待登基大典結束,陛下自會派人傳召您。”
宦官話音剛落,隨即止步在一處宮殿前。
宋時惜也停下腳步,扭頭看向眼前這座被紅牆綠瓦圍在其中的殿宇。
碧瓦朱甍,雕欄玉砌。
看著眼前的玉樓金殿,宋時惜卻反而想起數年以前,她與趙衡為了躲避叛軍追殺,藏身在一處廢棄的茅草屋中。
或許,那個時候的趙衡,也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夠成為這皇宮的主人吧。
“夫人,這是陛下要奴才交給您的東西。”
宦官的話將宋時惜的思緒拉了回來。
看著宦官從袖中拿出半枚玉佩,宋時惜有些愣神。
那是她與趙衡和離前,親手掛在女兒脖子上的半枚玉佩。
趙衡把這個東西還給她,是什麼意思?
宋時惜心中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但她沒有多問什麼,隻是伸手接下玉佩。
宦官看著她的手,目光忽然一怔,很快又若無其事地抬起頭來。
原因無他,隻因宋時惜伸出去的那隻手,少了一根無名指。
宋時惜留意到了宦官的異樣,並未過多在意。
她對旁人這樣的反應,早已司空見慣。
跟麵前的宦官道了聲謝,宋時惜收好玉佩,緩步踏入乾元宮的西側殿。
宋時惜剛一進殿,撲麵而來的便是一陣清涼,仿佛是將外頭的熱氣隔絕出去。
她簡單地掃了一眼殿內的陳設,所有一切都是那樣的精致華美,空氣中還彌漫著一股清幽綿長的木檀香。
宋時惜在殿內灑掃宮女的指引下,落座於明間的梨花木椅上。
她坐在那等了許久,一直到登基大典結束,才終於見到了一身龍袍的趙衡。
距離他們上一次見麵,已經過去了五年。
趙衡的眉宇間添了許多風霜的痕跡,卻更顯出九五之尊的威儀。
宋時惜輕攏衣袖,盈盈拜倒,低聲道:“妾身恭請皇上聖安。”
“夫人不必多禮。”
宋時惜聞言,緩緩站起身來,卻不敢與趙衡對視。
一來於宮中規矩不合,二來她當年與趙衡和離時鬨得實在不算愉快,如今再見,對方已是萬人之上的帝王,想起從前的糾葛,宋時惜實在不知該如何麵對他。
“坐吧。”
趙衡的聲音輕柔,叫宋時惜更摸不清對方的想法。
她重新坐到梨花木椅上,試探性地抬頭看向主位上坐著的趙衡。
見對方一臉平和,宋時惜反而愈發憂心。
趙衡揮手屏退了屋裡的其他人,隨即看向宋時惜。
“這些年,你過得可好?”
宋時惜摸不準對方是否還記恨當年之事,所以並不敢如實告訴對方,自己這些年過得清閒又安逸。
“承蒙陛下關懷,談不上過得好與不好,妾身不過靠著郡公的憐惜,不至於餓死街頭罷了。”
趙衡聽到她的話,突然輕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