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靜謐安然。
汀蘭湖中心的水榭亭台依次亮起琉璃宮燈,在靜謐暗淡的湖麵中心暈開點點光暈,汀蘭水榭瞬間便如瓊樓仙境一般,耀眼奪目。
此刻,幾乎所有受邀家宴的人都已經來到亭台之上款款入座。
晚風掠過湖麵,穿入亭中,帶來絲絲清涼之感。
宋時惜的目光掠過身旁空置的席位,心中正暗暗思忖趙之衍何時過來時,亭台的入口處忽然傳來宦官尖細的聲音。
“太後娘娘駕到——”
聞言,宋時惜指尖微動,輕輕放下了手中茶盞,隨眾人一同起身朝著亭台入口處行禮問安。
“恭迎太後駕臨,願太後聖體康豫,福壽綿長!”
太後著了件金線繡鳳的華貴宮裝緩緩步入亭中,麵帶笑意,儘顯雍容大方。
趙之衍跟在其身後,墨色錦袍上的暗紋在宮燈的映照下若隱若現。
宋時惜眉頭微蹙,因為她一眼便認出這不是趙之衍入宮時穿的那件錦袍。
雖然兩件衣裳的顏色基本一致,但此時他身上穿的這件錦袍,明顯是前不久才進貢到宮裡的蜀錦,十分的珍貴難得,更彆說衣袍上那一串精致的雲紋,一看就是出自宮裡的繡娘。
“今兒是家宴,不必多禮。”
太後笑盈盈地看著眾人,說話時的聲音都比往日更加溫和。
走至亭榭中間時,趙之衍便對太後說道:“皇祖母,孫兒先過去坐了,皇祖母有什麼吩咐隨時叫孫兒就好。”
趙之衍說完,便準備朝宋時惜走去,太後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你好容易回來一趟,哀家想和你多說說話,你就坐哀家身邊。”
太後說著,朝身旁的宦官揮了揮手:“去,在哀家旁邊加張桌子,郡公今天坐哀家旁邊。”
此言一出,眾人的目光都不由得投向正坐於上位的趙衡。
在場眾人都是知道他們二人當年被人抱錯的事情,所以趙之衍當年匆匆離京,坊間也有傳聞,說他是因為擔心趙衡會有所報複,這才急忙前往封地避禍。
這五年來,兩人不遇到一起還好,遇到一起總是惹人浮想聯翩。
趙衡當年還在清河王府當庶子的時候,日子可謂是相當難過。
單是吃不飽也就算了,偏偏清河王府裡的所有人都拿他當出氣筒,稍有不順心之事便要抽打辱罵他。
說是清河王庶子,實際上過得連王妃養的一條狗都不如。
而另一邊的趙之衍,卻享受了二十年帝後寵愛的生活。
趙之衍性格頑劣,是當時全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事情。
可即使是這樣的性子,他也依舊是先帝最屬意的太子人選。
縱使其他皇子的才能再出類拔萃,先帝都沒有鬆口太子之位,反而愈發看重對趙之衍的培養,可見其當年的聖寵程度。
即便後來兩人的身份互換回來,清河王府礙於帝後的威儀,也不敢對趙之衍有半分懈怠,更彆提太後還親自為趙之衍求了郡公爵位。
而另一邊,本是帝後親生子的趙衡,在這五年裡卻依舊過得如履薄冰。
他為了能登上太子之位,不知道算計了多少兄弟,付出了多少代價,才終於在先帝咽氣前的最後一個月裡被封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