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先生。”
來人正是坐鎮小鎮學塾的儒家君子,齊靜春。
齊靜春走到近前,目光溫和地落在陳平安身上,又掃了一眼木車上的屍體,眼神平靜無波。
他微微頷首,聲音溫和醇厚:“陳平安,這麼晚了,還在忙?”
“嗯,”陳平安老實點頭,指了指車上的袁真頁,“林照讓我把這運回去。”
齊靜春溫和的目光落在陳平安身上,笑道:“陳平安,若是無事,陪我走走可好?”
陳平安聞言,立刻恭敬應道:“好的,齊先生。”
他對於這位學識淵博、待人溫和的塾師一向極為敬重。
說著,他便準備去推那木車。
齊靜春見狀,卻是失笑搖頭,輕輕抬手虛按了一下,道:“這屍體暫且留在此處便好,不必費力運走了。”
陳平安臉上露出一絲遲疑:“可是林照他……”
齊靜春眼眸中含著一絲了然的笑意,仿佛早已看透一切。
他不再多言,隻是伸出右手,對著袁真頁的屍體淩空輕輕一拂袖袍。
隻見兩道微弱的流光,一青一白,如同受到牽引般,倏然從袁真頁那已無生機的身軀內飛出,輕盈地落入齊靜春的掌心。
那是兩件微縮的物件,一件形似一枚古樸指環,另一件則像是一塊小巧玉佩,皆散發著淡淡的靈氣波動。
齊靜春將這兩件方寸物遞給陳平安,溫聲道:“這便是林照真正想要的東西,你替他收好便是。至於這具皮囊,暫且留於此地,無人會動,也無人敢動。”
陳平安連忙雙手接過,小心地將其揣入懷中貼身放好,這才徹底放下心來,對著齊靜春鄭重道:“謝謝齊先生。”
“無妨。”齊靜春笑了笑,轉身緩步向著巷外走去,“走吧,陪我散散步。”
……
小鎮廊橋。
月光如水,灑在橫跨溪流的古老廊橋之上,為木製的橋身鍍上一層清冷的銀輝。
溪水潺潺,倒映著天上的明月和橋的影子,碎銀浮動。
橋心廊下,一人白衣如雪,正憑欄而立。
他一隻手臂隨意地搭在欄杆上,另一隻手拎著那隻銀白色的酒葫蘆,於月下獨酌。
“方才說到風雪廟,”
魏晉看著水中月影,語氣隨意,“說起來,咱們這宗門,在寶瓶洲也算有點名頭,是公認的兩大兵家祖庭之一。廟裡亂七八糟的規矩不多,山頭倒是有幾個,各自傳承都有些不同。”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咱們神仙台這一脈,算是其中比較……不合群的,師父當年一人一劍,硬生生打出的名堂,說是風雪廟的中興之祖,但實際上和其餘五脈也有些矛盾,隻是人死道消,去深究那些也沒什麼意思。”
林照走上廊橋,來到他身側站定,也望向橋下溪水。
他本來也想打一壺酒,卻被魏晉抬手攔下,言稱小孩子喝什麼酒,喝點酸梅汁就行了。
“至於廟裡其他那五脈的人嘛……”魏晉頓了頓,淡淡道:“說實話,我跟他們不熟,也沒興趣去認識,師父仙逝後,我基本就沒怎麼在宗門待過,也隻有日子到了去上兩柱香。”
“你也不用擔心,上一輩的恩怨是上一輩的事,扯不到你身上,神仙台的弟子,行事但求問心無愧,劍心通透就好,其他的,都是虛的。”
魏晉繼續道:“我現在處於一個比較關鍵的關隘前,坦白說,是一個比較難的關隘,我也沒什麼把握能過去,所以等我帶你回去神仙台,去山上那座祖師堂上了香,就要閉關一段不短的時間。”
聞言,林照心中倒是浮現一些雜念。
也不知道阿良現在動身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