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還是留下來了。
得知賀小涼的消息,又有自家小師弟貼心遞來的“台階”,魏劍仙下台的速度頗快,當即表示願意等小師弟忙完再離開。
隻是臨走之時,說著要去鐵匠鋪與阮邛談事,臉上的神色卻多有不太自然。
林照離了廊橋,步回泥瓶巷,想著魏晉得知賀小涼消息後的反應,眸光極淡。
“田婉,嗬……”
也要將此人提上日程了。
倒也不難處理,找個機會將其賣給崔巉便是,或許還能拿個好價錢。
夜色已深,如墨浸染。
泥瓶巷徹底沉寂下來,隻有偶爾幾聲遙遠的犬吠劃破寧靜。
家家戶戶門窗緊閉,燈火大多熄滅,唯有清冷的月光將狹窄巷道、灰瓦屋頂和斑駁土牆照得輪廓分明。
林照推開自家那扇吱呀作響的簡陋院門,腳步卻微微一頓。
屋中,竟亮著一抹暖黃的燈火。
他目光一掃,首先便看到了停在院角的那輛眼熟的舊木推車。
袁真頁的屍身被安置車上。
上麵還“貼心”地蓋了一張破舊的草席,遮住了死後的猙獰和血跡。
而就在正屋門前的石階上,一個人正安靜地坐在那裡。
他身形瘦削,背脊卻挺得筆直,微微低著頭,似乎正借著屋內透出的微光,仔細地看著自己攤開的手掌。
聽到開門聲,他立刻抬起頭,見是林照,陳平安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
“還沒回去?”林照有些意外的看向陳平安,見其麵色尷尬,旋即意識到了什麼,“哦,對了,寧姑娘還在你家……”
陳平安撓了撓頭。
他家裡比林照家還要簡陋,隻有一間屋子和一間灶房,寧姚占了屋子養傷,他這兩天都是在劉羨陽家裡休息。
林照推開正屋的門,瞥了眼陳平安,憋笑道:“那可是你家,你的房子,你大晚上的跑我家門前蹲著算怎麼回事。”
陳平安不急不緩道:“男女授受不親……這句話還是你以前告訴我的。”
還會用我的話來堵我了?
“陳平安……”林照嗬嗬一笑,搖了搖頭,“我敢打賭,你成親以後絕對是個氣管炎。”
陳平安沒聽明白“氣管炎”是什麼意思。
林照也沒解釋,以後他自然就理解了。
他掀開藍布簾,引著陳平安走進次臥。
這間次臥比他的房間簡單許多,卻又比陳平安屋子還好一些。
靠牆擺著一張老舊的木床,床榻看得出是用結實木料打的,雖然邊角被磨得光滑,卻毫無鬆動跡象。
床邊有一張小小的木桌,桌麵擦得乾淨,桌腿甚至被細心墊過,放得很穩,牆角還有一個半舊的衣櫃,雖然漆色斑駁,但關合嚴實。
那是老人之前住的,自從老人去世後,幾年來一直保持著原樣。
“你睡這吧,”林照指了指床。
陳平安“嗯”了一聲,看著整潔的房間,有些不好意思。
“等著。”林照說完,轉身出了次臥,推開正屋另一側一扇緊閉的房門。
片刻後,他抱著一床疊得整齊的被褥走了出來。
被褥用的是厚實的粗布麵料,漿洗得乾淨,隱隱透著一股淡淡的樟木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