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被識破了,索性直接殺了……’
崔明皇冷冷地看了一眼地上氣息奄奄的馬瞻。
“馬先生,切勿怪我,是你自己找死。”
大袖一揮,浩然文氣化作一隻巨大手掌,向地上無力的老人轟然砸落。
一道幽暗的流光毫無征兆地自旁邊林中電射而出。
“嗤——!”
一聲輕響,仿佛利刃切過流水。
那由精純浩然正氣凝聚的巨掌,竟被那道幽暗流光輕而易舉地從中斬斷。
掌力瞬間潰散,化作縷縷清風消散。
“什麼人?”
崔明皇驟然回眸。
隻見一道墨色飛劍停在空中,如一張幕布,擋在他和馬瞻之間,阻斷了他的目光。
然而,就在他心神被這柄詭異飛劍吸引的刹那——
一股極其細微、卻冰冷刺骨的鋒銳之意,毫無征兆地自他眉心前方憑空生出。
崔明皇頭皮炸開,甚至來不及思考,全力運轉浩然正氣,身形如風中柳絮般急速閃避,同時一麵小巧的青銅古鏡被他悄然祭出。
“鐺——!”
一聲刺耳的金鐵交鳴之聲炸響。
幽暗流光狠狠撞在青銅古鏡之上,那麵一看便知品秩極高的護身法寶竟劇烈震顫起來,鏡麵上甚至被斬出了一道細微的白痕。
崔明皇身形落在數丈外,長袖飄飄。
周身文氣凝聚長章畫卷,一支文氣狼毫被他握在手中。
直到此時,他才有機會注意那道忽然出現的流光是什麼模樣——
一柄劍。
一柄造型古樸、劍身卻呈現出一種奇異晦暗質感的本命飛劍。
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原先站立的位置,劍尖精準地停在他眉心前方三寸的虛空!
若是他反應再慢上一絲,哪怕隻有百分之一刹那,這柄詭異飛劍已然洞穿他的頭顱。
崔明皇額角一滴冷汗悄然滑落。
他死死盯著那柄懸停在空、劍尖依舊遙指自己眉心的晦暗飛劍,心臟不受控製地劇烈跳動起來。
一個看似廢物的馬瞻已經讓他受傷不輕,甚至付出一明一暗兩件儒家法器。
尤其是馬瞻雖然傷勢比他還重,可還沒有咽氣,說不得還有幾分魚死網破的能耐。
這個時候忽然出現一個神秘莫測的練氣士,還是以殺力著稱的劍修!
試問崔明皇如何能不緊張、警惕?
饒是他身為觀湖書院君子,見多識廣,此刻也感到一陣心驚肉跳,背脊發涼。
就在這時,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從旁邊的林間傳來。
沙……沙……
腳步聲沉穩而清晰,打破了此地劍拔弩張的死寂。
崔明皇猛地轉頭望去,瞳孔再次狠狠一縮!
隻見一個身影緩緩自林蔭深處步出。
來人一身尋常青衫,風塵仆仆,麵容尚帶幾分少年人的青澀,眼神卻沉靜得可怕。
他一手隨意提著那柄墨色長劍“銜燭”的劍鞘,另一隻手則虛握,似在操控著那柄懸停的、散發著致命威脅的晦暗飛劍。
“是你?!”
“林照?”
兩道不同的聲音響起,卻是同樣的驚訝。
馬瞻勉強盤坐起身子,抬眸看清少年的模樣。
崔明皇心中更是掀起驚濤駭浪,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在他的感知中,此刻的林照周身靈氣流轉不息,其散發出的修為境界波動,赫然是——
觀海境!
練氣士第七境,觀海境!
這怎麼可能?!
距離驪珠洞天墜落、天地規則鬆動才過去短短五日。
即便是那些早已卡在瓶頸、隻差臨門一腳的修士,在幾天內突破一兩個小境界已是驚世駭俗。
而眼前這少年,據他所知,五日前分明還是個未曾真正踏上修行路的凡人。
五日!連破數境,直入觀海?!
這是何等匪夷所思的修行速度?!
彆說是崔明皇,即便是在鄉塾看著林照長大的馬瞻,也是滿眼不可置信。
‘觀海境,還是觀海境劍修,怎麼可能……他何時孕育的本命飛劍……登山五境……’
天下不是沒有越境提升的練氣士。
曾經便有一位柳姓修士,驚才絕豔,從下五境的柳筋境一步登天,成為上五境的仙人。
那位神像被移出文廟的文聖,傳聞也是百年內從一境躋身失傳之境,四十歲修行,百歲得道。
可是……萬年來,有此成就的也僅區區幾人而已,無一不名留史書。
眼前的少年,出生於禁絕神通道法的驪珠洞天,幾乎不可能接觸高深經學——齊靜春在小鎮鄉塾教的那些儒家學問,頂多算是個啟蒙之物。
而這個泥瓶巷的少年,憑什麼能夠從一個無境之人,五天內跨越七個境界,一步觀海?
林中先前還在拚死搏殺的兩人,怔怔看著林照,皆一時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