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氣勢恢宏的樓閣矗立在峰頂。
樓高九層,飛簷如雁翅展開,簷角懸掛著青銅風鈴,在雲霧中發出清越聲響。
整座樓閣以玄木為骨,青玉為瓦,隱隱流動著純粹的兵家道法氣息。
樓前並無牌匾,唯有一行夭矯淩厲的刻字,以劍意深深勾勒在門楣石梁之上:
觀劍樓。
三字筆走龍蛇,每一劃都透著凜冽鋒芒,仿佛有劍氣在其中流轉不息,令人望之而生寒意。
樓前廣場上,已聚集了二十餘人,男女皆有,最年幼的不過十歲孩童模樣,與李寶瓶年紀相仿。
最年長的則是個雙鬢微斑的中年男子,神色沉靜。
林照禦劍而來的動靜雖細微,卻已引起樓前空地上一些人的注意。
幾道目光投來,帶著好奇與探究。
隱約有低語聲隨風飄來:
“見著眼生,是哪一脈的劍修同道?”
“我下山許久,也未曾見過。”
“瞧著年紀不大,也未曾在山中見過,興許是哪位遊曆山下的師叔新收的師弟吧。”
眾人見林照望來,有的微微頷首致意,有的露出友善笑意,更多的則是默默將目光移開,繼續等待。
樓前設著一張簡樸木案。
案後端坐著一位身著文武袖的中年男子。
雖是平靜坐在案後,一舉一動間卻自有一股落拓不羈的瀟灑氣度。
他正平和地翻看著手中簿冊,不時抬眼與案前的年輕背影交談幾句。
林照見狀,緩步走到人群後方,悄然站在一位約莫二十出頭的青年身後。
這青年未負兵器,雙手纏著素白繃帶,正抱著胳膊靜靜觀望。
他似有所覺,回過頭來,好奇地打量了林照一眼,目光在林照腰間那柄墨色長劍上停留一瞬,唇角揚起一抹友善的笑意,開口問道,聲音清朗:
“這位師弟麵生得很,看年紀,是新入門的?”
林照微微頷首,應道:“是,前些天才在祖師堂登的名。”
青年聞言麵露恍然之色,爽朗一笑:
“原來如此。我是大鯢溝秦沛武,入門比你早幾年,一直在山下曆練,去年才回山門閉關破境。”
林照略一思忖,沒有報出自己的師承,隻是道:“在下林照。”
他目光掃過秦沛武纏著繃帶的雙手,又望向前方那座高樓,“秦兄也是接到山主劍書而來的?”
秦沛武聞言歎了口氣,眉宇間帶著幾分無奈:
“可不是嗎?我本打算這幾日就動身回大驪邊軍,結果老祖忽然要立什麼觀劍樓,師父直接把我丟過來了。”
他搖了搖頭,遺憾之情溢於言表,“邊關正值多事之秋,我已經耽擱一年了,如今不知要錯過多少戰事。”
林照聞言若有所思。
風雪廟弟子多在山下王朝軍中曆練,如今見秦沛武想來也是其中之一。
見前方隊伍尚有數人等候,秦沛武便與林照閒聊起來。
他雙手抱臂,繃帶下的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手肘,語氣隨意:
“其實今日來此的,還不止眼前這些人。”他壓低聲音,帶著幾分分享秘聞的意味,“聽我們大鯢溝的秦氏老祖私下透露,山主還給山下曆練的不少弟子傳了劍書。”
“不過山主行事倒也通透,劍書上隻是告知他們有進這‘觀劍樓’的資格,並未強求什麼。進不進樓,全憑自願。”
秦沛武說著苦笑一聲,抬手摸了摸鼻子:
“說實話,要不是我師父撂下狠話,說我敢擅自跑回邊關就把我吊在山門前抽鞭子,我也不願來此耽擱工夫。”
林照聞言嘴角微動,似乎想笑又覺不妥,終是化為一聲輕咳。
他沉吟片刻,問道:“那……接到劍書的同門,來者多否?”
秦沛武聳聳肩,目光掃過前方人群:
“你瞧,眼前這些多半是近期在山中修行,或像我這般被師命押回來的,山下那些真正在沙場搏殺的師兄師姐們……”
他搖了搖頭,“怕是十有八九會選擇留在軍中,畢竟戰事不等人,尤其是擔任重要官職的,雖是修行之人,也無法隨意脫身。”
就在說話間,遠處又飄來一道劍光,落在峰頂,化作一位英姿颯爽的女子。
見著此人,秦沛武也是眸光閃動,麵色古怪。
“這位竟然也來了,還以為直接放棄呢。”
林照聽出秦沛武語氣異樣,抬眸看了眼女子:
“她很特殊嗎?”
秦沛武搖了搖頭,語氣帶著幾分無奈:“倒也不是她本人特殊,而是這事兒背後牽扯不小。”
他環顧四周,聲音又壓低了些。
“聽我們老祖說,山主提出建立這觀劍樓,開放六脈道法共參,雖然有幾位祖師點頭支持,但底下不少師叔師伯心裡可不痛快,甚至有人當麵反駁山主,隻是被幾位老祖都支持此事,被壓下去了。”
林照聞言了然,低聲道:“這麼說,她就是反對山主的那幾位師叔的弟子之一?”
“沒錯。”秦沛武朝那女子的方向努了努嘴:“這位師姐所在的支脈,就是反對聲最大的幾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