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室彌漫著鬆節油與亞麻籽油的混合氣息,厚重而獨特。
月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在未完成的畫布上,勾勒出模糊的輪廓。
雲若曦獨自佇立,指尖冰涼,心跳紊亂。
明日便是巴黎國家美術館的畫展開幕,巨大的舞台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窒息。
她像一隻即將暴露在聚光燈下的蝶,翅膀因不安而微微顫抖。
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破了畫室的靜謐。
林嶽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未帶任何隨從。
他的目光精準地捕捉到她背影裡的僵硬與彷徨。
並未立刻開口,隻是緩步走近,目光掃過那些充滿靈性的畫作。
最後,視線落在她略顯蒼白的側臉上。
“這裡的空氣,似乎有些凝重。”
林嶽的聲音低沉,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
他沒有詢問她的狀態,隻是陳述一個事實。
隨手拿起桌上一支乾淨的畫筆,指尖摩挲著筆杆的紋理。
這份不經意的動作,奇異地驅散了些許緊張。
雲若曦緩緩轉過身,眼底的迷茫與掙紮無處遁形。
“林嶽…我…”她欲言又止,仿佛有千言萬語堵在喉間。
最終化作一聲低歎,帶著藝術家特有的敏感與脆弱。
“我害怕…害怕這一切會改變我的畫。”
“改變?”林嶽放下畫筆,走到她麵前,距離很近。
他能嗅到她身上淡淡的墨香與顏料的味道。
“是怕它們沾染上商業的銅臭,還是怕自己迷失在名利場中?”
他的問題直指核心,不帶絲毫回避。
雲若曦的睫毛輕顫,像是被他的直接刺痛。
她垂下眼簾,聲音細若蚊蚋。
“藝術應該是純粹的,不該被價值標簽衡量。”
“巴黎國家美術館…那是無數藝術家仰望的殿堂,可我…”
“我擔心自己配不上,更擔心這份榮耀會成為枷鎖。”
林嶽靜靜聽著,深邃的眼眸中映出她不安的臉龐。
他沒有立刻反駁她的擔憂,反而微微頷首。
“你的顧慮,我理解。對純粹的堅守,是藝術家的本能。”
他的認同,讓雲若曦稍感意外,抬眸望向他。
“但若曦,純粹並非意味著與世隔絕。”
林嶽的語氣溫和卻堅定。
“真正的力量,不是逃避世界的規則,而是去了解、去駕馭。”
“你站在高處,才能讓更多人看見你畫中的光,不是嗎?”
他伸出手,指尖輕輕拂過她緊握的拳頭。
肌膚相觸的瞬間,一股暖流仿佛從他的指尖傳來。
雲若曦身體微顫,緊握的拳頭不自覺地鬆開些許。
“可是…商業運作,那些複雜的談判,利益的糾葛…”
她依舊猶豫,骨子裡的清高與現實的衝擊讓她無所適從。
“那些交給我。”林嶽的回答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他順勢握住她微涼的手,掌心溫熱而有力。
“你隻需要做你最擅長的事——用心去畫。”
“外界的風雨,商業的塵囂,都無法觸及你的畫布。”
“我保證。”
這句承諾,如同一道堅固的屏障,瞬間將她包裹。
那份長久以來壓抑在心底的不安與惶恐,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一種可以全然信賴的依靠。
眼眶微微發熱,視線變得模糊。
林嶽看著她眼底氤氳的水汽,心中微動。
他沒有再說更多的大道理,隻是用拇指輕輕摩挲著她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