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琳娜腦海中一片空白,仿佛被投入了沸騰的混沌,隻剩下無儘的嗡鳴。
她曾預想過無數種談判的可能,或是關於領土的割讓,或是關於兵力的調遣,又或是足以買下整個公國的黃金作為交換。
可這個男人,這個神秘、強大,一手扼住整個王國命運咽喉的恐怖存在,竟然問出了如此荒誕,如此驚世駭俗的問題。
羞恥與錯愕,化作兩股灼熱滾燙的岩漿,自她心臟深處轟然噴發,瞬間衝垮了她冰封千年的理智堤壩。
一抹動人至極的緋紅,再也無法抑製,從她雪白修長的脖頸,沿著優美的曲線,瘋狂蔓延至精致的耳根。
她猛地深吸一口氣,那股奇異而清雅的異國花香,混雜著男人身上淡漠的氣息,如同一劑強效鎮定劑,強行撫平了她靈魂的戰栗。
卡特琳娜壓下心中所有奔騰咆哮的荒誕與不解,垂下了自己那顆曾經無比高傲的頭顱。
她的聲音微弱,細不可聞,卻帶著一種將靈魂都徹底獻祭出去的,最極致的虔誠。
“女王陛下……她被譽為‘帝國三百年以來,最璀璨耀世的明珠’。”
“她的美麗,據說……足以讓天穹之上冷漠的神明,都為之失神動容。”
林嶽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心滿意足的弧度,那是一種獵人終於確認了獵物價值後,最純粹的愉悅。
“很好,這個理由,我非常滿意。”
他優雅地放下手中的牛奶杯,溫潤的白瓷與堅硬的黑檀木桌麵碰撞,發出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響,如同一道最終審判的落槌。
“我們,去王都。”
就在林嶽做出決定的那個午後,一支極儘奢華,囂張到蠻不講理的車隊,如同一頭闖入羊圈的惡狼,轟然停在了城堡門前。
車隊上懸掛的,是宰相家族那隻張牙舞爪,象征著無上權勢的猙獰黑獅紋章。
一名身穿華貴絲綢,麵容油滑得仿佛能刮下一層油,眼神中滿是算計與輕蔑的使者,在一眾披堅持銳的重甲護衛簇擁下,趾高氣昂地踏入了會客廳。
他甚至沒有用正眼去瞥一下旁邊卑微躬身的巴頓男爵,那雙三角眼,如同一條毒蛇,毫不掩飾地在卡特琳娜、莉莉安與艾琳娜身上貪婪地遊走,最終才傲慢地鎖定了主位上的林嶽。
使者慢條斯理地展開一份用金線滾邊的燙金羊皮卷,用一種仿佛在對爬蟲施舍般的口吻,慢悠悠地宣讀道:
“奉宰相大人之命,特來招攬閣下這般的人才。宰相大人欣賞一切有價值的工具,隻要你懂得審時度勢,宣誓效忠,那麼整個王國的財富與權柄,都將為你敞開一扇微不足道的後門。”
他話語間的每一個音節,都充滿了居高臨下的施舍感與不容置疑的霸道。
角落裡,波塔波娃正百無聊賴地用指甲修剪著自己猩紅的蔻丹,聞言,甚至懶得抬起眼皮。
隻是那雙純金色的妖異眼眸深處,閃過一絲被驚擾了午睡的,極其危險的戲謔光芒。
她甚至沒有去等待林嶽任何的示意。
戰鬥女神,從不需要命令,隻需要一個戰鬥的理由。
波塔波娃隻是伸出了一根青蔥般纖細白皙的手指,對著那群氣息彪悍,不可一世的重甲護衛,看似隨意地,淩空那麼輕輕一點。
沒有咒語吟唱,沒有元素波動,甚至沒有任何能量的起伏。
一股無形的,扭曲了光線與空間的,無法被任何生靈所抗拒的恐怖念力,如同神明的意誌,瞬間降臨!
“噗嗤——!”
一聲令人牙酸到骨髓深處的,金屬與血肉骨骼被極限壓縮的恐怖聲音響起。
那群威風凜凜,足以在戰場上衝垮千軍的重甲護衛,連同他們身下那些同樣披著厚重鎧甲,神駿非凡的戰馬,甚至連一聲慘叫都未能發出。
他們就像被一隻看不見的神之巨手,死死攥住的鐵皮罐頭。
連人帶馬,連帶著他們畢生的驕傲與武勇,都被瞬間壓縮,揉捏成一團滋滋冒著黑煙與血沫的,不規則的廢鐵疙瘩!
鋼鐵的冰冷與血肉的溫熱,在那一刹那,以最暴力,最殘忍的方式,融合成了一件足以讓魔鬼都為之讚歎的,血腥藝術品。
“哐當!”
那團曾經是“護衛隊”的廢鐵,無力地墜落在光潔的地磚上,濺起一地混雜著機油與內臟碎末的肮臟塵土。
使者臉上那副高高在上的傲慢表情,瞬間凝固,如同戴上了一副拙劣的麵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