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金榴彈那溫柔的低語,在格羅姆耳中,驟然化作了撕裂蒼穹,吞噬靈魂的死神咆哮。
轟隆——!
比雷鳴更狂暴,比山崩更徹底的爆炸,將那麵厚重如城牆的巨魔塔盾,連同其後方的血肉之軀,一同炸成了漫天飛揚的,混雜著焦黑木屑的血肉碎塊!
最後的防線,以一種慘烈到極致,又滑稽到令人作嘔的方式,宣告徹底破產。
格羅姆·碎骨者眼睜睜看著自己最引以為傲的精銳,在鋼鐵與烈焰交織成的毀滅風暴中,如同被無情投入熾熱熔爐的冰雪,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消融。
他的靈魂,被無邊無際的恐懼與足以灼穿地獄的憤怒,徹底填滿,再也容不下任何一絲理智。
“吼啊啊啊——!”
絕境之下,格羅姆發出了不似人聲,仿佛來自太古凶獸,蘊含著無儘痛苦與怨毒的野性咆哮。
他發動了血吼氏族代代相傳,以燃燒自己生命與靈魂為代價的禁忌秘術——【先祖之怒】!
他虯結賁張的肌肉,發出不堪重負的撕裂聲,硬生生撐破了身上的厚重皮甲。
整個身軀,拔高至三米有餘,皮膚表麵泛起一層如同花崗岩般,堅硬而冰冷的深灰色光澤。
他的雙目之中,燃起了毀滅一切的,瘋狂而純粹的赤紅血焰!
一股屬於高階大戰師巔峰,甚至半隻腳已經踏入宗師門檻的狂暴氣息,如沉寂萬年的火山,轟然爆發!
“我要……親手!將你們的骨頭!一根一根!全部!撕碎!”
格羅姆嘶吼著,不再閃躲,頂著那片仿佛永無止境,足以將鋼鐵都射成篩子的弩矢風暴,用自己那堅不可摧的肉體,硬生生衝出了一條由鮮血與碎肉鋪就的死亡之路。
他那恐怖的身影,如同一尊移動的戰爭巨神,頂著無數迸射的火星,距離峭壁上那片冷漠的陣地,越來越近。
這頭凶獸垂死的掙紮,竟真的給瀕臨崩潰的獸人殘軍,帶來了一絲微弱到近乎虛幻的希望。
宰相府邸內,鷹眼魔鏡前那些麵如死灰的貴族,眼中也重新燃起了一點病態的,扭曲的幻想。
就在此時。
一道慵懶到仿佛能讓激烈戰場都為之凝固的絕美身影,打著一個嫵媚的哈欠,自高空之中,如一片不受重力束縛的羽毛般,輕飄飄地降下。
她降落的軌跡,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格羅姆那狂暴衝鋒的路線上,優雅地攔住了他的去路。
是波塔波娃。
她甚至沒有穿戴任何礙事的戰甲,隻是一身清涼舒適的絲質便服,卻比任何神兵鎧甲,都更能勾勒出那足以讓神明都為之瘋狂沉淪的完美曲線。
波塔波娃微微歪著頭,那雙不似凡人的純金色妖異眼眸,用一種審視新奇稀有玩具般的眼神,帶著一絲天真的好奇,饒有興致地上下打量著眼前這頭狂暴的巨獸。
這份極致的,仿佛來自更高維度生命對低等生物的輕蔑,徹底點燃了格羅姆那燃燒著生命與理智的最後一根引線。
“給我死——!”
格羅姆怒吼著,將燃燒生命換來的全部力量,灌注進手中那柄據說能開山裂石的圖騰戰錘。
戰錘帶著撕裂空氣,甚至扭曲了光線的恐怖尖嘯,狠狠砸向波塔波娃那顆精致得不像話的頭顱。
他要將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連同她臉上那礙眼到極點的微笑,一同砸成最模糊,最肮臟的肉醬!
麵對這毀天滅地的一擊,波塔波娃隻是伸出了兩根如白玉雕琢,完美無瑕的纖纖玉指。
在萬眾矚目之下,輕輕一夾。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強行按下了暫停。
那勢不可擋,蘊含著萬鈞之力的戰錘,便驟然停在了半空,仿佛砸進了一片無形無質,卻又堅不可摧的絕對虛空之中,紋絲不動。
格羅姆感覺自己全身那足以掀翻城牆的力量,都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甚至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激起。
在他那雙寫滿了驚駭與不解的血色眼眸注視下,波塔波娃那兩根玉指,微微用力。
“哢嚓……”
一聲清脆到令人牙酸的碎裂聲響起。
那柄由地心熔岩鍛造,浸染了無數生靈鮮血,足以被載入史冊的傳奇戰錘,竟從被捏住的地方開始,寸寸碎裂,如同風化的岩石。
隨即,在格羅姆崩潰的目光中,化作了最細微的,閃爍著黯淡金屬光澤的塵埃,從波塔波娃那光潔的指縫間,簌簌滑落。
第一招,捏碎了你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