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台平原的晨霧還未散儘，十裡戰場已被胡楊木柵欄圈成一座巨型囚籠。那些生長了百年的胡楊木被連根拔起，樹乾削成丈高的柵欄，頂端削尖如矛，被晨露打濕的木茬泛著冷光。柵欄內側每隔三尺便埋著一根尖刺木樁，樁尖淬過腐爛的駱駝屍液，在陰影裡閃著暗綠色的毒光。
疏勒王阿合馬站在高台上，望著這座用樹木與鐵器築成的死亡陷阱，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他身後的親兵正用桑皮紙擦拭著剛打磨好的彎刀，刀刃反射的陽光照在柵欄上，仿佛給這座囚籠鍍上了一層血色。
“王上，戰象已喂飽了。”馴象師的聲音帶著諂媚，他身上還沾著未乾的血汙——那是昨夜用來激發象群凶性的俘虜血。
阿合馬轉頭望去，三十頭戰象正站在戰場西側的沙丘後，每頭都披著三層鐵甲，甲片用銅釘固定，接縫處鑲嵌著鋒利的鐵刺。象牙上綁著兩尺長的玄鐵刃，刃麵雕刻著猙獰的獸頭，昨夜塗抹的鮮血順著牙尖滴落，在沙地上彙成一個個暗紅色的小水窪。
這些戰象是他用三座玉石礦從大宛換來的，每頭都經曆過波斯戰場的洗禮。馴象師揮舞著帶鐵鉤的長杆，時不時猛刺象耳後的軟肉，引得戰象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長鼻卷起的沙塵直衝雲霄。
“很好。”阿合馬滿意地點點頭，目光轉向於闐弓兵的陣地。那些弓兵正坐在沙丘上擦拭桑木長弓，弓身塗著厚厚的駱駝油，在陽光下泛著油亮的光澤。這種長弓比黃巾軍的強弩還要長半尺，射程能多出三十步，最可怕的是箭頭——淬了塔克拉瑪乾沙漠最毒的黑蠍尾液，據說中箭者不出三個時辰，傷口就會潰爛至骨。
“檢查箭囊！”於闐王的吼聲在陣中回蕩，他親自抽查士兵的箭支，發現有一支箭的毒液塗層不均，當即拔出彎刀將那名弓兵的手指削掉，“若誤了大事，你們的腦袋都要掛在柵欄上！”
慘叫聲中，於闐弓兵們的動作更加謹慎，每個人都用細布小心翼翼地擦拭著箭頭，仿佛那不是殺人的利器，而是易碎的珍寶。
戰場東側，疏勒的重甲步兵正在演練“鐵壁陣”。他們身披雙層鐵甲，頭盔遮住整張臉，隻露出兩隻眼睛。手中的長柄彎刀長近丈餘，刀柄末端的鐵環互相勾連，三百人站成一排，刀刃朝外，竟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刀牆。
“推進！”將領的吼聲剛落，刀牆便緩緩向前移動，鐵甲摩擦的聲音如同巨石滾動，刀刃切開空氣的銳響讓人心頭發緊。最前排的士兵突然齊聲發力，彎刀同時劈向麵前的胡楊木，隻聽“哢嚓”一聲脆響，碗口粗的樹乾竟被齊齊斬斷。
阿合馬看著這一切，腰間的彎刀突然出鞘，刀光劃過朝陽，在沙地上投下一道轉瞬即逝的冷影。“傳我令，”他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午時三刻，打開東側柵欄，放黃巾軍進來。”
“王上，為何不等到黃昏？”謀士低聲勸阻，“那時風沙最大，於闐的弓箭射程會更遠。”
“我要讓黃巾軍在正午的烈日下，看清楚自己是怎麼死的。”阿合馬將刀收回鞘中，金屬碰撞的脆響透著決絕，“我要讓整個西域都知道，輪台平原就是黃巾軍的墳墓！”
午時剛過，東方的地平線突然揚起漫天沙塵。呂布的破陣騎如同一道赤色洪流，衝破晨霧的阻攔，出現在戰場邊緣。赤兔馬的蹄子踏過枯黃的草地，揚起的草屑與沙塵混在一起，遮天蔽日。
“溫侯，前麵有柵欄！”李肅的聲音帶著警惕，他指著那道橫貫平原的胡楊木牆，“看樣子是個陷阱。”
呂布勒住馬韁，方天畫戟指向柵欄頂端的尖刺：“一群土雞瓦狗，也敢設陷阱？傳令下去，攻破柵欄，直取疏勒王首級！”
就在此時，東側的柵欄突然緩緩打開，露出裡麵幽深的戰場。阿合馬的聲音順著風傳了過來，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呂布！敢不敢進來與我聯軍一戰？若不敢，就帶著你的殘兵滾回中原去！”
“找死！”呂布怒喝一聲，赤兔馬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劃出兩道殘影。他調轉馬頭，正要下令衝鋒，卻被張遼一把拉住。
“溫侯三思！”張遼的長槍指向戰場西側，“那裡有異動。”
呂布眯起眼睛，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沙丘後的陰影裡，隱約可見巨大的輪廓在移動，伴隨著沉悶的咆哮，地麵竟微微震顫。“是戰象！”他突然想起西域諸國的傳聞，大宛的戰象曾在波斯戰場踏平過羅馬軍團的方陣。
“怕了？”阿合馬的笑聲再次傳來，“若是怕了，現在投降還來得及，本王可以留你一個全屍！”
呂布的方天畫戟突然指向天空，陽光在刃麵反射出刺眼的光芒：“破陣騎，隨我殺進去！誰先砍斷戰象的象牙，賞黃金千兩！”
“殺！”三千破陣騎齊聲呐喊，馬蹄聲震得大地發顫。他們如同一支離弦之箭，朝著敞開的柵欄衝去，甲胄上的陽光與揚起的沙塵混在一起，竟形成一道金色的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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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闐王站在沙丘上，看著黃巾軍越來越近，突然將手中的令旗狠狠劈下：“放箭！”
刹那間，上萬支白羽箭如暴雨般射出，在空中織成一張死亡之網。最前排的黃巾軍騎兵猝不及防，紛紛中箭落馬，慘叫聲此起彼伏。那些中了毒箭的士兵，傷口處很快泛起黑紫色，身體抽搐著倒在地上，不到片刻便沒了聲息。
“哈哈哈！”阿合馬在高台上放聲大笑，“這就是與我聯軍為敵的下場！”
呂布的方天畫戟舞得密不透風，將射向自己的箭支一一擋開。赤兔馬踏著同伴的屍體，縱身躍過柵欄，衝進了戰場。他剛落地，就看到三十頭戰象正從沙丘後衝出來，鐵甲反射的陽光讓人心頭發緊，象牙上的玄鐵刃在烈日下閃著嗜血的光芒。
“來得好！”呂布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方天畫戟直指衝在最前麵的那頭戰象。那象的鼻子卷起一名黃巾軍士兵，狠狠砸向地麵，士兵的慘叫聲還未落地，就被象蹄踩成了肉泥。
“鐵壁陣，推進！”疏勒將領的吼聲響起，刀牆如同一道黑色的潮水，朝著呂布湧來。刀刃碰撞的聲音與戰象的咆哮混在一起，讓整個戰場都彌漫著死亡的氣息。
呂布的方天畫戟突然橫掃，將最前排的三柄彎刀同時震飛。赤兔馬順勢前衝，馬蹄踏在鐵甲上，發出“當當”的脆響。他俯身一戟，刺穿了一名疏勒士兵的鐵甲，鮮血順著戟尖滴落，在沙地上濺起一朵妖豔的紅花。
“黃巾軍已入圈套！”阿合馬的聲音在高台上回蕩，他指著戰場中央，“關閉東側柵欄，放箭！”
柵欄緩緩合攏的聲音如同死神的腳步，於闐的弓兵再次舉起桑木長弓，白羽箭如烏雲般再次籠罩戰場。被困在柵欄內的黃巾軍士兵們背靠背站在一起，手中的兵器與箭支碰撞的聲音透著絕望。
阿合馬看著這一切，突然將酒杯中的葡萄釀一飲而儘。酒液順著胡須流下，在下巴上積成小小的水窪，像極了戰場上未乾的血跡。“黃巾軍必死於圈內。”他喃喃自語，眼中閃爍著勝利的光芒。
戰場中央，呂布的方天畫戟突然插進一頭戰象的眼睛。那象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瘋狂地原地打轉，竟將身後的幾頭戰象撞得連連後退。呂布趁機調轉馬頭，方天畫戟指向高台上的阿合馬：“疏勒王！我看你才是要死在這裡的人！”
阿合馬的笑容突然僵在臉上，他看著那道在戰象與刀牆之間穿梭的赤色身影，心中第一次湧起一絲不安。正午的陽光直射下來，將戰場照得如同熔爐，而那道身影，卻像一柄燒紅的烙鐵，要將這座死亡陷阱，徹底燒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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