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靜靜地吹著。
溫柔、和煦。
這個世界似乎永遠都是春天、夏天,溫度永遠宜人。
天地遼闊。
此時的樂易,卻有種置身於冰窟的感覺。
因為秘密被窺見帶來的不寒而栗,讓他一時間僵在了原地。
好在他反應快速,把一瞬間的失態快速斂去,露出一副風輕雲淡的笑容:
“容燕亮?”
“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呢?……你這種情況,我感覺我好像什麼也不用做了呀,可以交差了。但你就不好說了。”
“你得想想,怎麼跟癡人農場、官方的人解釋?”
他連消帶打,行雲流水地把話題往癡人身上引。
容燕亮果然被唬住了,頓時有點不自信:
“不、不是,難道我剛才看到的不是魔女?是某種擬人的魔物?”
樂易心念一動,順著他的話說下去:
“魔女和魔物你還分不清嗎?……也對,即使是收容師,也沒幾個人真正近距離地見過魔女。”
容燕亮繼續撓頭:“這樣啊。說的也是,我在農場一年,見過魔物不少,確實沒見過魔女。”
其實,在他說出這一句話之前,樂易已經起了殺心。
為了避免陶然她們的存在被暴露,他不憚於殺人!
不憚於臨時客串一次惡人!
更何況,他作為被授權處置癡人的執行人,在自己的結界中,要是把癡人乾掉,也不會擔什麼乾係。
“要不要乾掉他?”
樂易心中有點天人交戰了。
對方和當日的柳襄芷還不一樣,對於柳襄芷,樂易實在有必殺的理由,時至今日,他也從未後悔過。
但眼前這個完全清醒的癡人,他要說服自己心無掛礙地乾掉對方,也不容易。
“你什麼情況?”
想了想,樂易決定先緩一緩,繼續套話。
“你是什麼時候恢複理智的?跳上橋頂之後?還是把人丟在江裡之後?”
容燕亮一副難受的表情,苦澀道:
“幾分鐘前吧。算是徹底醒過來了……唉,我不想害人的。那個被我丟到水裡的人救回來了嗎?”
樂易想了想回答他:
“不清楚,聽說已經送醫院了。從那麼高的地方掉水裡,就算活下來了以後估計也受罪。”
容燕亮神色一黯,低下頭去:
“我、我真不想害人……我從農場回來三年了,都快忘記自己曾經是個癡人了。”
他看著腳下的細沙,苦悶不已。
“我以前在農場的時候就聽說,回歸社會的癡人,有極少數會複發。沒想到,自己也是了……“
“我好累,我不想再去一次癡人農場了……然後再花個幾年時間,活在懷疑和監視的眼神中,還得保持心境平和,證明自己無害……”
他仰倒下去,心灰意冷道:
“帥哥,要不你給我個痛快吧?……反正對你來說,都是交差。”
樂易撇了撇嘴,有點無語。
他又不是殺人狂,隨隨便便就下得去手的。
“你這種情況……我問你,你現在能力還在?”
“在啊。”
容燕亮隨口應答,然後躺在沙灘上的他全身被大火裹住,像是一具正在融化的蠟像。橙紅色火焰從他皮膚下噴湧而出,卻未灼傷半寸肌膚,反而在體表凝結成流動的光盾,將身下的砂礫燒得劈啪作響。
細沙在高溫下逐漸玻璃化,以他為圓心,半徑半米內的沙灘泛起琉璃般的光澤,看著有點夢幻。
“對哦。我這是怎麼了?”有點後知後覺的他這才反應過來,“為什麼我現在還能……而且!”
“我感覺自己對能力的操控,比以前強很多了。這是怎麼回事?”
他甩了甩手,身上的火焰立即像文件丟進回收站一般立即消失不見,坐了起來,有點目瞪口呆地看向樂易。
樂易皺了皺眉,試探道:
“你現在能感覺到嗎?如果下一次狂化,你是否能保存理智?”
容燕亮仔細品了品,認真道:“我不敢說百分百,但我覺得有很大概率可以,說不上為什麼,就是覺得可以。”
樂易聽了心中一個咯噔。
如果他所說成真,那麼可以預見這貨一定會成為香餑餑,那個傳說中已經秘密組建的癡人小隊一定會有他的位置!
所以,
還要不要乾掉他?
還是為國惜才,留下有用之身,讓他戴罪立功?
容燕亮沒有注意到樂易有點糾結的表情,自顧自地說著:
“我剛才回憶了一下。我覺得有必要講出來。”
“今天在複發之前,我其實聽到了一個聲音。那會我正坐在公交車上,靠著窗。聲音就直接響在了我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