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州市區。
某個靜謐的茶室內。
一名中年人斜倚在雞翅木太師椅上，左手摩挲著玉扳指，右手隨意搭在扶手上，垂眸盯著杯中沉浮的茶葉，聽著對麵員工略顯緊張的彙報，喉間偶爾發出一聲低沉的“嗯”，似是漫不經心，又像在精準捕捉每個字句。
中年人名叫陸遠舟，是某個進出口公司的掌舵人和實際擁有者，掌控著年流水超百億的跨國貿易版圖，同時他還有兩個身份：
出身於老牌家族明州陸家，雖然不是長房嫡係，但在家族內的話語權不小；
同時還是基金會儺組織的資深理事。有傳言稱，他有望成為基金會的常務副會長，並成為儺組織下一任理事長和新的話事人。
陸遠舟相貌堂堂，雖然年近五十，但體型保持得很好，皮膚狀態也不錯，以至於和他的寶貝女兒、陸家大小姐站一塊時，會被一些不明就裡的人錯認為兄妹。
手下人彙報完工作、誠惶誠恐地退出去後，沒多久，一個身量高大的年輕人走了進來，表情陰鷙，看起來有些不快。
“舟叔。”
他似乎帶著情緒地打了聲招呼，然後習慣性地打量起房間。
陸遠舟對他的態度和表現也不以為意，淡淡地點頭道：
“振威，你來了。坐。”
叫做振威的年輕人顯然性子很急，也沒有閒聊的打算，直奔主題道：
“舟叔，那些鬼佬……？咱們就這麼放他們鴿子好嗎？”
帶上了一點質問的語氣。
陸遠舟眉頭一皺，口氣冷下來：“振威，你要教我做事？”
年輕人抿著唇，囁嚅道：“不、不是。我，我隻是不理解，不明白……”
陸遠舟見他態度軟化，也不為已甚，臉上掛起笑容道：
“振威。這事我會跟你、還有下麵的弟兄們解釋清楚，但不是現在。現在，我需要的是你們執行我的意誌，一絲不苟的執行……”
陸振威極勉強地點了點頭。
陸遠舟見他表情難看，心中一歎，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那些白皮鬼佬都是見利忘義、背信棄義之輩，咱們組織雖然跟他們有多年合作的關係，但說實話，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們吃肉我們喝湯，這種關係很畸形、很不健康，早就該終止了。”
“我知道你們心中有怨言，覺得本來辛苦經營的關係怎麼說扔就扔、本來能躺著掙錢的為什麼連以前的大客戶說不要就不要了？……你們啊，已經形成路徑依賴了。”
“難道離了他們那些貪婪的吸血鬼，咱們的魔物生意就做不下了嗎？咱們的魔物就比白皮的差？不見得吧？你們是不是對歐洲那邊的濾鏡太厚了？我一個半百老頭都沒有濾鏡，你們年輕人怎麼就迷信起來了呢？”
說得陸振威麵有愧色地低下頭來。
既然話已經說開，陸遠舟又拿近來發生的事情舉例、來讓自己的發言更有說服力：
“前兩天的新聞看了吧？賣給巴巴羊的飛機，吊打白象國從歐洲買的陣風，咱們那飛機還隻是外貿閹割版、在家裡都排不上號的，但陣風呢？陣風是歐洲當家的主力戰機。說實話，這隻是一個縮影，歐洲人坐吃山空、言過其實的縮影。”
“不說彆的，咱們都是行內人，難道還不知道他們一直在吃老本？他們的魔物研究一直吹得天花亂墜，但近些年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成果嗎？……說到吃老本，你作為一個龍國人，應該知道他們魔典議會的老本是哪來的吧？他們的典是哪個典？！”
在進門之前，陸振威精心準備的一大堆說辭，此時都已經化作烏有，他腦袋暈暈的，既有些羞愧難當，又有種熱血沸騰的感覺，之前想勸諫陸理事的心思已經被完全掐滅了。
他有點激動地發問：
“舟叔，他們的人今天去了折柳莊那邊。我們怎麼說？”
陸遠舟微微一笑：
“我不知道他們所圖什麼，但阿萊士那幫人八成是炮灰。天殺的鬼佬……這些人鬼鬼祟祟地跑我們家裡來，不能讓他們太快活。你讓弟兄們都盯著，做好漁翁得利的準備，嗬嗬，該翻臉就翻臉，沒什麼好怕的。”
“是他們不講信譽在先。他不仁，我不義！”
雨已經下了起來。
從零星小雨，快進到瓢潑大雨，隻花了數秒的時間。
樂易他們在大雨落下前已經來到折柳莊東北角的聶家祖宅前。
聶家祖宅占地不小，差不多有六七十畝的樣子，幾進幾出，而且看著像是近期剛翻修過的樣子。
“我、我上次來，還不是這樣子啊？！”
聶錦書有點目瞪口呆。
“之前隻是幾間老房子，破破爛爛的……而且，怎麼就變成聶氏宗親祠堂了呢？”
看來，在她“死亡”、失去意識的這幾年，發生了很多事情？
顧璿依安慰她：
“錦書，這說明你們聶家比以前發達了呀。以後你就真的可以自稱落難豪門貴女了……”
聶錦書差點破涕為笑，她趁機摟住顧璿依一隻胳膊：“我們家在聶家本來就是旁支中的旁支，再怎麼發達也輪不到我……小璿璿你這身體真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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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被對方得逞的顧璿依連忙甩開她的手：“好心安慰你……你滾啊！……”
他們像路過的遊客在聶家宗祠的外牆邊轉了一會，宗祠的大門緊閉，雨越來越大，不得已他們隻好躲進了不遠處的一個觀景亭裡。
“是這地方沒錯。我在小聶的記憶裡看到了這個亭子……這個祖宅翻新過，以前的老房子大變樣，不過看得出來是同一個地方。”
房姐出來發話，給他們吃了定心丸。
樂易關心地發問：
“房姐，五年前發生了什麼？你在錦書的記憶裡能看到嗎？”
房姐歎道：
“不行，看不到。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小聶最後活著的時候，或者說最後有記憶的地方，就是這裡。所以我推測她是在這裡發生了意外。”
“我在把小聶的意識從南夢卿的身體裡分離出來的時候，看到了南夢卿的一些記憶片段……那些記憶片段裡，也有這個地方，而且，還有小聶你。”
“啊？我？”
聶錦書先是一怔，立馬反應過來：
“房姐你的意思是……南夢卿以前就認識我？我倆認識？我怎麼沒有一點印象？”
房姐有些讚賞道：
“小聶腦子不錯，轉得很快，跟樂易有的一拚。以後把腦子把你的聰明勁用在正事上，彆整天盯著家裡的姐妹……”
聶錦書臉頓時紅了，忸怩道：“我哪有，姥姥你怎麼能這麼說人家……”
一邊說著，一邊身子歪歪扭扭地靠在蘇媞身上，眼睛的餘光還不住往鹿淩霜身上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