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那位神秘的鐵甲人交談之後,謝君瀟覺得自己站在了一扇新的人生的大門前。
大門為她打開了一些,她能看到裡麵隱約射出來的亮光。
看到裡麵閃爍著的珠光寶氣。
一個從未涉足的寶庫近在眼前。
她的人生已經原地踏步太久了,已經在一個黑暗的宮殿裡迷失太久了。
十幾年前,她二十多歲的時候,就已經是a級收容師了,可以說,放眼整個世界,以三十不到的年紀,能晉升a級收容師,稱得上鳳毛麟角,在當時,謝君瀟毫無疑問是同齡人乃至整個行業裡的佼佼者。
但沒想到的是,十幾年過去了,她還在a級這個層麵打轉。
從小謝,變成了老謝,再變成牢謝……
不能說毫無寸進。
但確實也看不到晉級的可能。
在人生中最容易出成績、最可能建功立業、提升自我的階段,
她覺得自己做了一個沒滋沒味的長長的夢。
醒來後,
隻有黯然銷魂、青春虛擲。
隻有日益深陷到瑣事和俗務中的自己,隻剩下對往昔和未來深深又無力的喟歎。
十年前,在經曆了一場短暫的、不成功的戀愛後,她對愛情失去了想象和期待,封心鎖愛,成了一個心如古井的獨身女人。
七、八年前,事業走上正軌和快車道,屬於她的商業王國初具規模、蒸蒸日上,從那以後,她對財富的執念也放下了。
三、四年前,雙親相繼離世,這個世上再沒有與她血脈相連的直係親屬,她從親情、人倫上能夠獲得的慰藉和快樂,已經很少很少了。
剩下的每一份都是彌足珍貴。
這也是為什麼,她堅持要把黃典典帶在身邊,明知對方在收容的天賦上非常有限,也要把她當成關門弟子來培養,也是為什麼,她在得知黃典典被卷入幻境後,毅然決然地衝進來。
她是真的不想再失去這個遠房表妹,雖然她倆在血緣上其實已經很淡薄了。
一個年過四十的美麗女人,在愛情、事業、家庭上沒有了念想和追求,還有什麼能讓她重燃對生活的激情、值得她孜孜以求呢?
對於謝君瀟來說,毫無疑問就是升級!
隻有升級!
人生不就是一個個升級的過程嗎?從一個年級升到另一個年級,從一個階層升到另一個階層、從一個職稱升到另一個職稱……
隻有升級!
能讓她的心臟能像年輕時那樣跳動,
能讓她的生命重新擁有重量!
隻有在邁向升級的過程中、觸摸到那似無似有、若隱若現的鴻溝的時候,謝君瀟才覺得自己的人生沒有虛度。
鐵甲人的提點言猶在耳。
那次交談之後,謝君瀟不知道有多少次咀嚼著鐵甲人的話沉沉睡去,然後因為在夢中有些了些許觸動,又一次次醒來。
她心念念著鐵甲人說的“領域”。
領域,幾乎成了她新的心魔。
領域,是什麼樣的?
它要如何構建、如何展開?
它與自己最擅長的虛境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彆?
鐵甲人為何說,擅長虛境的a級收容師,是最可能升到s級的收容師?
鐵甲人為何說,擅長虛境的a級收容師,也是最難升到s級的收容師?
這說明什麼?
謝君瀟迫不及待地想要得知答案。
現在,答案似乎近在眼前。
就在這個幻境中,以一種不可思議又輕描淡寫的方式呈現在她眼前。
“領域,這一定是領域……”謝君瀟癡了,身子下意識地往前移動,“朝聞道,夕死可矣……”
“琢玉郎是大師的弟子嗎?他這麼年輕就可以展開領域……可是銀安的人沒跟我說他是s級的啊?!”
“國內有這麼年輕的s級嗎?……我記得,之前問管千姿,問他的情況、談到他的評級的時候,管千姿的表情很奇怪,含含糊糊的,隻是說他等級不高?……她們沒有理由在這種事情上騙我。”
注意到謝君瀟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一旁的陸紫綺急了,上前攙住她:
“謝姐?!”
“怎麼了謝姐?你、你彆嚇我……”
“謝姐……?”
謝君瀟回過神,側過頭來看了一眼陸紫綺,沉聲道:
“紫綺,接下來我想要做的事可能有點……你自己想清楚了,再決定要不要跟我一起。”
“啊?謝姐,你想做什麼?”
“我想去投敵,呃,不是,我意思是我想去龍泉鎮那邊,加入那邊……”
陸紫綺懵了。
加入龍泉鎮?
那不是背叛陣營了嗎?
那任務怎麼辦?
日子不過了嗎?
謝君瀟不再理會她,而是大步朝著巨大立方體走去!
她想好了,在領域結束的時候、琢玉郎從裡麵出來後,她就要第一時間站在他的身邊,成為他的同路人!
他的同路人裡,自己必須擁有姓名!
陸紫綺愣在原地,幾秒後,她咬咬牙,跺了跺腳,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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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拚了!”
“不過就不過了!”
陸大小姐也豁出去了。
她已經失去一個好朋友了,不想再失去這麼一個萍水相逢、對她卻相當友善的美麗大姐姐。
從謝君瀟身上,她看到了美麗、優雅、強大這三者,是如何完美地集成在一個人身上的。
陸大小姐不止一次想過,自己如果到謝君瀟這個年紀,能有謝君瀟一半的美麗、一半的優雅、一半的強大,她就心滿意足,恐怕做夢都會笑醒。
但是每次幻想過後,都會被打擊到,感覺這三者,除了漂亮她能沾點邊,另外兩個是真夠不著。
她跟在謝君瀟身後,鬼鬼祟祟、戰戰兢兢地往立方體附近跑,因為複國者們的注意力也全部在那個立方體上,沒人注意到她倆。
因為不止是她倆朝著立方體靠近,不少複國者也靠了過來。
尤其是那些被洛革新的分身占據了身體的複國者們。
名義上,他們還是洛革新的手下。
是洛巨頭的嫡係。
他們自然要對敵人侵入有所表示。
至少姿態要做出來。
至於他們內心裡真實的想法是什麼,
外人很難知道。
也有眼尖的人發現,從這神秘的敵人現身開始,到立方體落下,名義上這次行動的己方的最高領導者洛巨頭,還是沒有出來露麵。
不久前,營地失火,他還出來裝模作樣地吼了幾句。
可現在,這個看著就是狠角色的敵人冒出來,都打到臉上了,洛巨頭為何卻沒有任何表示?
他們不知道,此時此刻,那個頂著洛革新“皮套”的人,正手腳痙攣地倒在一個小帳篷裡,眼睛翻白,嘴唇發紫,一副隨時會“下線”的樣子。
作為與本體關係最密切的一具軀殼,他最先遭罪了。
體內那個洛革新分身非常敏感,比其他分身更早感受到了滅頂之災。
他們,與本體的聯係,
被切斷了。
一道巨大的鐵幕降下來,將他們的貪婪、狡詐、算計攏到一起,丟到了暗處,從此不見天日。
不見天日。
不辨晨昏。
不分方向。
這是洛革新本體此時最直接的感受。
置身於一個蒼茫的、飄著粉紅色薄霧的世界裡,他一度以為自己到了陰曹地府。
遠處,那兩尊如高山一般聳入雲端的神像,莫不是牛頭馬麵?
然後他短暫地為自己的冒昧小小汗顏了一下。
哪是什麼牛頭馬麵。
分明是鬱壘神荼。
傳說中的門神。
他們鎮守的這個地界,是有什麼說法嗎?
剛才那個年輕人,是如何做到把自己帶到這裡來的?
一進來後,他與四十多個分身瞬間失去了聯係。
他嘗試了很多次,想把本體轉移到其他軀殼上,這對之前的他仿佛吃飯喝水一般簡單的事情,現在難逾登天。
洛革新心情陰鬱,斜著眼打量著兩個高大的神像,心中想到一種他最不願意看到的可能:
“難道我做的事發了?老天爺看不下去,派神兵天降下凡收我來了?”
四十多條人命。
其中有些還是他在現實中認識的街坊鄰居。
都被他悄無聲息地變成了自己的“肉雞”,看似活著,其實已經走了一段時間。
按照他原本的計劃,今天進攻龍泉鎮行動,除了打下龍泉鎮,還有一個重要的目的,就是將另外幾十個複國者——那些人,要麼是被他忽悠上車,要麼主動來抱大腿的——統統變成新的“肉雞”。
肉雞越多,他製造劍奴的能力越強、速度越快,製造出來的劍奴也越強。
他早就暢想,擁有一個超能力劍奴軍團會是怎樣的一種快意。
再配合上全員肉雞的複國者手下們,他有信心磨死任何對手,敵人卻無法殺死自己,甚至連自己在哪裡,都找不到。
這是一個在現實中不顯山不露水,看似循規蹈矩,但一旦有了條件和機會後,就很容易黑化的人,甚至一黑化起來,就喪心病狂、毫無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