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易確定自己沒有幻聽,確定諸葛傾傾這話是對自己說的。
即使她旁邊正坐著鹿淩霜。
他心中苦笑。
在他不算長的二十來年人生中,已經遇到兩個向他“求婚”的女人了。
而且還是最近這一年遇到的。
更巧的是,眼下,她們就坐在一起,眼神各有各的複雜地看著自己。
不是說,大家都不願意結婚了嗎?
不是說,現在的成年人,不管男女,都談婚色變了嗎?
難道自己遇到的,都是例外?
都是極少見、比大熊貓還要稀有的恨嫁的女孩?
鹿淩霜的情況他早就了解,她主要是受她媽媽的影響,出於想實現亡母的遺願、以及她自己對擁有一個完整幸福的家庭的渴望,才讓她顫顫巍巍又心誌堅定地說出那句話。對此,樂易非常理解。他甚至已經把她的這一份渴望,當成了自己未來要實現的一個願望。
至於諸葛傾傾……
你啥情況啊?
你不覺得很突然、很突兀嗎?
鹿淩霜還在你旁邊坐著……等會!
她應該還不知道,鹿淩霜和他已經成為男女朋友。上一次他們見麵的時候,鹿淩霜還隻是樂易的守護騎士,她應該沒想到一年不到,兩人的關係已經“變質”……
所以,她問樂易“你能不能娶我”這個問題的時候,確實沒有考慮到鹿淩霜的因素。她隻是以一個朋友、以一個適婚女子的身份,小心又正式地提出自己的請求。
諸葛傾傾問出這話後,她的臉也紅了,然後沉默不語,安靜地等待樂易的答複。
看得出來,她不像是開玩笑。
更有可能是一種深思熟慮的結果,從她的眼神裡,樂易看出一種殷切的期盼,期盼著他說出“yes,ido”這樣的回答。
但是樂易讓她失望了。
“關姐,”樂易心中一歎,小心措辭,用這樣一個稱呼定下基調,“我不明白。”
“發生什麼事了?”
他絕對不相信,對方是愛上自己了。
算上現在這次和剛才結界裡那次,他們也不過見了三次麵。
他不相信,一個在名利場摸打滾爬多年、年紀比崔敏敏還大一些崔敏敏三十一,她三十二)的成熟女人,在隻見過自己幾次、沒有任何深交的情況下,會愛上自己。
雖然這個世界已經越來越魔幻了,但樂易還是不相信這麼魔幻的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本名為關傾傾的諸葛傾傾聽到他的稱呼,先是一怔,然後眼睛裡掠過一絲失望和悲傷,她抿著唇,像是克製自己不要再失態,但撐了一會,實在堅持不住,她捂著嘴又哭了起來。
“樂易,對不起……對不起……”
鹿淩霜臉上露出一絲不忍,她靠上去,用手撫了撫諸葛傾傾的背,還給她遞紙巾。
“謝謝。”
諸葛傾傾淚眼朦朧地看著這個漂亮得讓她有些自慚形穢的女孩子,然後心中一個咯噔,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一件非常傻的事情。
人家樂易身邊有這麼一個好看的女孩子,還朝夕相處的,於情於理,也不會想娶你啊!
自己又不是他什麼人……
難道要仗著自己小明星的身份,逼人家娶自己?這怎麼可能!
在普通人眼中,自己這個明星的身份也許很稀罕,但人家樂易又不是普通人,人家年輕有為、自己又能掙錢,而且還相貌堂堂,乾嘛要娶一個老女人?
更傷心了。
哭得更大聲了。
樂易和鹿淩霜四目相對,有點無奈。
“關姐,我來問,你來答,好不好?”樂易覺得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乾脆把談話的主動權攬過來,“我們還是之前那樣,拿出有問題就解決問題的態度,不回避、不輕言放棄,好吧?”
諸葛傾傾聽他這麼一說,明顯精神一振,連連點頭“嗯嗯”,雖然還在抽噎著,但眼淚止住了。
“首先,我要問你的第一個問題。”
樂易頓了一下,語氣儘量舒緩,因為問的問題有些尖銳。
“到目前為止,你用你的魔女能力殺過人嗎?”
諸葛傾傾有點愣住了。
她沒想到,樂易上來就問這麼“勁爆”的問題。
“沒有沒有!”
她回過神來,立即搖頭道,語氣堅決、肯定。
“我是做了一些很、很下作的事,但我保證,我沒有殺人……”
看向樂易,她想到了什麼,於是馬上補充道:
“剛才拿匕首捅你……捅人,對我來說,也是第一次。真的,我發誓。”
她抬起頭了,亮晶晶地眼睛看著樂易:
“而且,我要說,剛才,我真的不知道要捅的人是你。你信嗎?”
樂易故意板著臉沒好氣道:
“我信不信後麵再說。現在是我問你,魔女關傾傾,不是你問我,明白嗎?”
一句“魔女關傾傾”,像一根很久都沒有串起來的絲線終於串了起來,還準確地從心中那個細小的孔洞裡穿過,諸葛傾傾頓時心神一蕩,像個小女孩一樣吐了吐舌頭,“我錯了我錯了,你問吧”,臉上有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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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問你的第二個問題。”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如果我沒猜錯,薑離這邊的幾個收容師的受傷,都跟你有關係吧?甚至,我是不是可以認為,祝清辭那邊的收容師受傷,也是你做的?”
樂易的表情一邊說一邊趨於嚴肅。
他真的進入了一個“審問者”的角色,仿佛正在質問一個有罪的魔女。
希望對方坦白從寬。
諸葛傾傾臉紅了,一臉羞愧,同時心跳加快。
在她的記憶裡,上次被這麼正氣凜然地責問,還是她初中的時候,那一次她期末考試英語成績不及格,用修正液蓋住原分數,小心翼翼改寫掉,再用紅筆描粗數字邊緣。結果被自己火眼金睛的父親當即識破……那時候,她的父親身體還非常硬朗,是家中的頂梁柱,完全看不出來有一天會因病倒下,完全沒想到短短幾年後就離她而去……
頭低了下去,又想哭了。
她發現了,自己在樂易麵前,似乎很容易情緒管理失敗。
明明她早就不是一個感性的人。
明明她的眼窩沒那麼淺、淚點沒那麼低。
在這個年輕人麵前,她似乎有種摘下麵具的釋然感,在他麵前,她覺得很放鬆……
諸葛傾傾像個認罪的犯人,有些喪氣道:
“是我做的。”
“呃,算是我做的吧,他們幾個的受傷,有的雖然不是我直接動手,但確實因為我的原因……有時是進他們的結界,有時是進入魔物的幻境,趁著他們與魔物交手的時候……對了,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我現在除了可以不經允許就進入收容師的結界,還可以進入魔物的幻境。我說的是那種封閉型的魔物幻境。”
幾個月不見,諸葛傾傾對魔力事務相關的認知,顯然又更進一步了。
“不經允許,可以進入封閉型魔物幻境?”
樂易有點驚到。
但尚在可以理解的範圍內。
畢竟人家都能進入收容師的結界了,真要細究起來,這個更不可思議。畢竟,在某種程度上,他也能讓自家魔女做到不經允許進入某個封閉型魔物幻境,前提是他得先進去,然後再搖人……
看來,這個之前惶惶然找到傅詩嘉、想求證自己是否是魔女的魔女,已經對自己的能力進行了足夠深入的開發。她現在的情況,完全算得上自主覺醒了,和被收容前的崔敏敏一個性質。
也許,還走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