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見過一個我？你什麼意思？”
木野一怔，實在不知該如何理解對方所說的意思。
興許也知道自己的話令人摸不著頭腦，羽人33有些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才道：“其實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講述，才能讓你明白。”
“那要不就從頭講起。”木野淡然一笑，接著便就地盤腿坐了下來。
“行，那我就把所知道的一切從頭說給你聽吧。”
羽人33笑了笑，旋即也盤膝坐下。
“我記得第一次看見你……你的這張臉應該是在三十年前。”
“等等三十年前？你是不是記錯了，我如今才不過二十來歲呢。”木野忍不住打斷道。
“不會記錯的……因為那年的我剛剛被首領大人選中，成為火瞳神之卵的寄生者。”
“火瞳神之卵的寄生者？”
“嗯，你應該知道，所謂‘神徒’隻是一種被美化後的說法，本質上講不過是被神之卵成功寄生的宿主罷了。”
羽人33說到這裡嘴角勾起一抹苦笑，頓了頓才繼續道：“普通人類被神之卵成功寄生的概率大約是在0.002左右。我們羽人儘管體質強悍些，可成功寄生的概率也不會超過2。因此在我被選定之前，已有十幾名族人被植入寄生失敗。後來為了能提高成功率，我才被特許進入‘萬靈殿’接受改造，而我就是在那裡遇見的你。”
“萬靈殿？”
“那是星龍堡壘中安全與保密級彆最高的實驗室。隻有首領和極少數族人才有資格進入其中。萬靈殿裡有著最為精密的舊日儀器，可以提高被神之卵寄生的概率。”
“也就是說，你是三十年前，在星龍堡壘上的一間實驗室裡見到的我？”木野再次開口確認道，心中隱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羽人33點點頭：“沒錯，那時我被麻醉後推入萬靈殿中等待改造，卻無意間在一處角落看到了好幾具堆疊在一起，等待回收處理的屍體。”
“屍體？……”
“也可以說是一堆實驗失敗後留下的廢品……”羽人33說著忍不住偷偷瞄了木野一眼。
“實驗廢品！”
木野瞳孔放大，低聲重複了一句，心中的不適感變得愈發強烈。
過了好一會兒後，他才語氣苦澀，略帶試探地問道：“你是說我就在那堆實驗廢品中？……所以我隻是你羽族人製造出的實驗品？”
“這我不能給你確定的答案……但那幾具像廢料般堆砌在一起的‘人’，我看得頗為真切。儘管他們的身軀殘破不堪，可五官長相全都與你一模一樣！對此我印象深刻，絕不會記錯。”羽人33回憶道，眼前似乎又浮現出彼時的血腥畫麵。
“全都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嗎……可我怎麼還會有母親呢？昏迷前我在星龍堡壘裡見過和她長相一樣的人……”
話說到這裡，木野忽然捂住自己的嘴巴，再難繼續說下去。
一個可怕的猜想出現在其心中：
既然羽人能在星龍堡壘裡製造出很多個“自己”，那是否意味著也可以有不止一個“母親”存在？
“能描述一下你母親的外貌嗎？”羽人33也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
木野艱難地咽了咽唾沫，隨後將記憶中母親的身形與長相簡單描述了一番。
羽人33聽完後，表情變得有些古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口中的母親應該是舊日機械帝國遺留在星龍堡壘裡的‘女性人造人’……你可以理解成是一種智慧人形機械，她們的外形與人類女性並無二致，是專門服務於萬靈殿的高級實驗人員。不過我記得在大約二十多年前萬靈殿曾突發燃起過一場大火，繼而引起了部分實驗區域的連鎖爆炸。當時好巧不巧，萬靈殿中的女性人造人正在維修艙中進行集中維護，結果艙體爆炸，她們全都被悉數炸毀。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會將女性人造人視作母親，但照理說你是不可能在星龍堡壘裡看到完好運行的人造人才對。要知道自那場意外事故發生以後，各級實驗室裡就隻剩下‘天工’來操作舊日留下的儀器了。”
“二十多年前的意外大火……怎麼會這麼巧……”木野若有所思，繼而又問道：“天工又是什麼？”
“天工與人造人一樣也是舊日帝國的遺產，是一種猿猴類的半機械化改造生物。在你接受治療時，就是由那些天工操作和監控著舊日醫療儀器的。我想你應該見過它們吧。”羽人33耐心介紹道。
“見過……原來那些黃毛小猴，還有9526竟然都是舊日帝國遺留在星龍堡壘中的半機械生物……甚至就連母親也不是真正的人類嗎……”木野喃喃道，隻覺得大腦一片混亂，混亂到環視周圍的一切都顯出某種詭異的不真實感來。
在此之前，他一直想要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可如今越接近真相，卻反而越想要逃避。
莫名的恐懼，伴隨著困惑將其包圍。
[那我還算是“正常”的人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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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製造自己的目的又是為何呢？]
……
看著木野失魂落魄的模樣，羽人33伸出修長手臂拍了拍其肩膀道：“我明白你驟然聽到這些，震驚之餘心中必然有不少疑問。可遺憾的是……這已是我所知道的，有關於你的全部信息了。”
“你就隻知道這些？”木野明顯有些不甘心道。
“嗯，所以你想要真正弄清楚背後的一切，還是得去見一見首領大人。”
羽人33說到這裡輕輕歎了口氣，才又繼續道：“其實從北漠回去後，我就把在隕石空間遇到你的事告訴過首領大人，想要趁機打聽打聽你的身份。結果首領大人他什麼也沒說，反而叮囑我對此事保密，還說如果之後再遇到你，一定要想方設法把你帶回星龍堡壘去見他……隻是沒想到你竟自己找了過來。”
木野仰起頭看著麵前高大的羽人，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道：“你果真沒有騙我，你所講的這些信息確實無法讓人感到愉悅。不過話說回來，你們羽族掌握的生物科技居然如此厲害，竟能夠製造出像我這般的……‘活人’來！”
羽人33搖了搖頭：“你誤會了，我們羽人可沒有如此近乎通神的‘造物’手段。”
“什麼意思？”
“這事說來複雜……”羽人33麵露猶豫，隨後像下定某種決心道：“算了，全都告訴你吧。其實當初舊日機械帝國在製造星龍堡壘時，特意打造了一台名為‘萬象’的生命製造儀，還在堡壘之中冷凍儲藏了數十萬枚舊日生物胚胎與各類活體細胞組織。至於我們羽人，充其量不過是維持那些舊日機器運轉的‘工具’罷了。”
“舊日帝國打造的生命製造儀！他們為何要製造那種東西？”
“因為原本機械帝國製造星龍堡壘的目的，就是為了在審判日後留下生命火種。我們羽人一直恪守祖輩之命，維持‘萬象不停’。這數千年來不僅製造人類，還製造各種異獸，以及半獸人……”
“等等，你是說異獸和半獸人也是誕生於星龍堡壘？”木野有些意外道。
“沒錯，要製造怎樣的生命體都是由萬象儀自行決定的。在我看來，半獸人族更像是萬象儀將人類與獸類進行隨機組合的實驗過渡產物。”
“照你這麼說，這新紀元的生靈都是由一台舊日帝國留下的機械儀器所製造的？”
“當然不是，要知道‘造物’是一項極為耗能耗時，且伴隨著意外未知的‘工程’。萬象儀每隔五年才會自動運轉一次，每次所造就的生物數量從數個到上千個不等。這些被製造出的生命體會由我們偷偷送往大陸各處，任其自由生活。雖說舊日審判後大陸上的生物滅絕了百分之九十以上，但畢竟還是有不少人類與動物從浩劫中苟活了下來。是他們與萬象儀製造的健康生命體互相交融繁衍，才有了如今的生命繁榮。”
羽人33說到這裡，刻意看了木野一眼道：“如果能讓你感覺好受一點的話……其實就連我們羽族與鮫族也是萬象儀的產物之一，我們的一些族人甚至誕生於舊日審判之前……所以重要的不是你我因何而來到世間，重要的是知道自己是誰，未來想要成為誰。”
“什麼！你們和鮫族竟也是被舊日帝國所製造出的生命體！”木野忍不住驚歎，哪怕他知道對方是無法自然繁育的矽基生命。
羽人33點點頭：“舊日機械帝國雖然覆滅，但它對新紀元的影響實則遠遠超乎你的想象。比如當今各大種族的生命特性，進化潛能等等所謂‘天賦’，背地裡都有萬象儀早就打好的烙印。”
“怎麼說？”
“因為萬象儀將所製造的生命體按‘靈性高低，肉體強弱’分為了四類。像是半獸人族以及那些草食性的異獸牲畜屬於‘低靈弱體’一類，我們羽族以及大多數的高階異獸屬於‘低靈強體’，至於你們人類則是‘高靈弱體’的代表……”
“那誰是‘高靈強體’呢？”木野脫口問道。
“高靈強體類的生命體並不特定，多是每個種族中那些突變的強大異類，像是異獸榜上排名前三的‘天獸，黿鯤，滄蟒’，我們羽族中的天生戰體，以及……你！”
“我？”木野有些愕然。
“萬象儀是一具極其龐大且精密的儀器，幾乎占據了星龍堡壘中近百分之一的內部空間。它的核心就位於萬靈殿之中，凡是誕生於萬靈殿的生命體都可視作高靈強體的‘特殊’存在。你不妨想想看，一個普通人類的小孩能在庇護所的下水道裡獨自苟活那許多年，卻沒有被饑餓，輻射，病痛，異獸等等危險所殺死的概率有多大？再想想，一個人吞下神之卵後，沒有成為神徒，也沒有被吸乾精血的概率又有多大？你不會以為僅憑想要活下去的毅力就能有現在的成就吧？”羽人33表情玩味地說道。
木野一怔，久久回答不上來。
儘管他這人從來不信命，但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這條“命”有時候確實比旁人要硬上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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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聽首領大人說過，數千年以來由萬象儀製造，誕生於萬靈殿的生命體總共加起來也隻有108具。這其中僅有四具是人類，而你就是其中之一！”羽人33又不失時機地補充道。
“僅有四名人類？那其他的三人是誰？”
“這個嘛首領大人倒是沒和我說……總之你現在應該明白，總統府之所以會興師動眾，甚至不惜出動九具超大型戰爭機甲與三重超凡者也要攻打我羽族，目的可不是表麵上為了源核碎片那麼簡單，更多的還是為了堡壘裡那些舊日帝國留下的實驗儀器。”
“可如今所有的一切豈不是都歸於總統府所有了？”木野麵露擔憂道。
雖說之前與章若君的交流，讓他對那位大總統的看法有了些許改觀。可在其內心深處，還是潛意識地對大總統締世充滿忌憚。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眼下雖說源核碎片與堡壘都被對方拿走了。可一來催動舊日留下的儀器需要用我羽人的鮮血為燃料供能，否則也隻是一堆廢銅爛鐵。這一點除我羽人外，旁人並不知曉。二來，我聽說為了以防萬一，首領大人在離開前已刻意命人將萬象儀給毀了。”
當提及舊日儀器的燃料是自己族人的鮮血時，羽人33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眼中更是充滿憤恨之色。
但木野此刻已被這些突如其來的密集信息所占據心智，並沒有注意到麵前人的憤怒。他咂了咂嘴，一臉惋惜道：“竟然把萬象儀給毀了！真是可惜了，畢竟是能夠‘造物’的儀器，還真像親眼見識見識呢。”
“沒什麼好可惜的。原本舊日留下的生物胚胎與活體細胞組織早就已消耗完，最近這十幾年來萬象儀本就沒有再運轉過。再說我相信首領大人毀掉萬象儀，一定有他的原因……好了，我所知道的都告訴你了，現在可以和我一起出發了吧。”
羽人33說罷拍了拍手，就要站起身來。
“不急，我還有個問題想要問你。”木野示意對方稍安勿躁。
“還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