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蘇美沙等人被迫靜觀其變,巴托暗中糾結要不要出手之際,被強行逼出意識體形態的木野正身處一片截然不同的“朦朧世界”之中。
環顧四周,天地不分,上下難辨。
縱目遠眺,唯有無窮無儘的一片灰白之色。
由於缺乏參照物體,也沒有受力反饋,木野整個人處於一種無法感知自我存在的“無明”狀態。
他不清楚自個兒當下是站是躺?又或是倒立懸空?
人是漂浮旋轉,還是靜止不動的?
除了感受不到自我與空間方位外,這裡亦沒有時間流逝。
以至於木野想不起自己是剛入此地,還是已經待了數年之久。
記憶變得遲鈍且模糊,周遭一切仿佛無始無終,刹那即永恒。
此時隻要心神稍有鬆懈,意誌稍有不堅,那便會意識潰散,瞬間墮入無儘虛無而不自知,最後化作“養料”徹底融入此方天地之中。
好在,木野不同於其他超能者,對此情此景不僅不陌生,反倒稱得上是頗為熟悉。
雖然也是第一次被強行拽入由他人所創造的意識世界裡。但他當初在麵對蠱門那株聖靈藤,以及跟隨白瓷男孩吾自學習神魂之術時都有過相似的經曆。
更彆說平日裡在出入墨龍空間的過程中,會進行不知多少次“意識離體”的操作了。
起初木野並不知道,彼時身為超體者的自己就能夠在默的“引導”下以意識形態鏈入到墨龍空間裡,意味著什麼?
後來隨著進化品階日益提升,加之與各類強大的對手戰鬥接觸後他才漸漸明白,相比於肉體鍛煉,意識能量的進化之路要困難許多!
而他自己則在一次次與默、以及肉樹的連接溝通中,將意識能量不知不覺間提升到了旁人難以想象的境界。
可以說目前就單以意識能量的強度而言,其早已突破一般十階超能者所能達到的理論上限了。
因而在最初的吃驚過後,木野立刻運用神魂之術穩住心神意識,接著冷靜分析起來:
[這裡應該是豬蛙祖獸所創造出的意識世界吧。乍一感受,氣息與人類的意識海倒是頗為相似,隻不過無論是在空間深度還是能量密度上都要強出不知多少倍,暗中更是隱隱透著法則流轉的波動變化……想要不迷失其中,就必須趕在被同化前找出對方刻意隱藏起來的能量流動,然後才能順藤摸瓜,定位出口的方位!]
想罷木野當即“閉上眼睛”,仰身直立,張開雙臂,儘可能增加自己與這個意識世界的“接觸麵”。
隨後他一麵依靠神魂之術穩固收斂心神,一麵又將自身意識能量以聲波振動的形式,不厭其煩,一遍遍地放大擴散出去,以期感知這個世界的能量脈搏所在……
期間像是過了許久,卻又仿佛隻是一瞬光陰。
漸漸地,透過反饋回來的意識波浪,木野終於“觸摸”到了那些明明近在咫尺,但又隱藏極深,充斥於整片白色虛無之中的能量“脈絡”。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不可儘數!
然而還來不及高興,眼前的景象卻驟起變化。
那千絲萬縷的能量脈絡好似忽然“活”了過來,須臾之間即化作滾滾能量洪流,就要將其淹沒在洶湧波濤中。
見狀,木野心如止水,冷靜地將發散出的意識一縷不漏,悉數收回,接著全力催動神魂之術,以維持住意識本體不散。
麵對鋪天蓋地的能量洪流來勢凶猛,似有裂天覆地之威。他則以靜製動,抱元守一,猶如與大地融為一體的頑石,任憑洪流滾滾衝刷,依舊巋然不動。
不得不說,在經曆過數不清的生死鏖戰,死又複生後,如今木野神念凝固似磐石,心性堅韌如曠野平湖。
無論外界來的是疾風驟雨,還是電閃雷鳴皆難以撼動其半分。
他記得默曾經說過:
意識不同於咒能,或是熱能等有“質”能量,其內核是一種無形暗能。
其大小強弱可瞬息萬變,且與智慧生命體本身的心神意誌有關。
當進行意識交鋒時,雙方比拚的是神念,心性,靈識,智慧以及意誌。
而木野自認在心性意誌的堅韌上不輸於任何人,哪怕麵對的是一頭實力強橫,活了數千年的超級異獸!
果然,豬蛙祖獸很快也察覺到了對手的不屈意誌。它所釋放的能量洪流不僅未能衝潰這小小人類的意識體,反而助其愈發凝練堅固。
於是下一刻,洶湧澎湃的意識洪流瞬間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
木野隨後“睜眼”四顧,發現周遭的一切再度起了變化。
本來空無一物的灰白空間,這次竟主動揭開了麵紗,顯露出了一派“山川大河”的世界輪廓來。
粗看之下,像是由能量脈絡繪製出的一幅壯闊簡筆畫。
[這頭豬蛙祖獸所凝聚的意識世界已具備法則雛形,而且我能感覺到他對你似乎存有殺意,要多加小心。]
默的聲音突然響起,隨即又消失不見。
[殺意?它為何會對我有殺意呢?]木野心下一驚,連忙問道,但卻沒有得到默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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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數道磅礴的意識能量從旁快速流過,將他“吹”得左右晃動。
木野心有所感,連忙調整自己的身形,順著能量脈絡流動彙集的方向看過去。
但見在那“山巒湖泊”之間,一頭占據了大半個天地空間,同樣以意識體形態存在的豬蛙巨獸正一點一點由虛變實,現身於眼前。
[正主終於是出現了啊。]木野暗想。
接著一道滄桑沉悶的聲音憑空響起,回蕩在整個天地間。
正是那豬蛙祖獸主動“開口”了。
[小孩!你可知道……即便是人族中的二重超凡者被擒入此方天地也未必能守住本心意誌!而你非但沒有迷失於虛無,還能準確找出我刻意隱藏起來的能量脈絡,並在能量洪流中泰然自若,借勢拿我當磨刀石,礪練自身意識……本來呢,我不過是打算試你一試,結果卻反被你逼著顯出了本體來。我活了快五千年,見過的人族強者如過江之鯽,但論心性手段,你應該足可排進前十之列……不愧是被她所選中的人啊……]
[被她選中?她是誰?]木野聽得不明所以,忙開口問道。
豬蛙祖獸不答,轉而又說道:[小孩,你手中的戒指從何而來?]
[戒指?]木野一愣,忽然感覺指間傳來一陣“灼燒”刺痛,連忙下意識地抬起手臂。
按說此刻他是以意識體形態存在,不應該握有任何實物才對。可奇怪的是,就在他低頭看去的瞬間,那墨龍戒指居然從無到有,緩緩浮現於食指之上。
[這枚戒指嗎……是我從一個名叫葛濤的十階超體者手中意外得來的。]
木野雖然不解墨龍戒指的憑空出現,但來不及細想下還是定了定心神,如實回答道。
[十階超體者?姓葛?]
豬蛙祖獸的語氣透著狐疑,似乎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隔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開口道:[那你總應該知道寄生在這枚戒指內部的生命體是什麼吧。]
[你是說肉樹嗎?]
[什麼肉樹肉草的,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豬蛙祖獸有些惱怒道。
[還請原諒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那要不你先告訴我,寄居在這戒指裡的生命體是何來頭?]木野抓住機會反問道。他心知對方絕不會平白無故提起此事。
[原來你當真不知!嗬嗬,那還真是暴殄天物呢……如此倒不如讓我拿了去,以解我巨靈門的燃眉之急。]
豬蛙祖獸的話音一落,木野立刻感到四麵八方傳來無形的能量擠壓,與當初三重超凡者帖木黑石所施展的空間手段極為類似。
唯一不同的是,這次襲來的不是空間能壓,仍然是捉摸不透的無形意識!
可剛才木野已然擋下了意識洪流的衝刷,如今對方再次故技重施,自然也沒有畏懼之理。
然而……
當他剛準備運用神魂之術進行抵擋時,卻隱約聽得默小聲說了句“不好”!
緊接著木野眼前場景大變。
眨眼間,竟來到了一處血紅戰場!
交戰雙方是如潮水般湧來的屍族,以及駕馭著巨型異獸的人族各部。
當中有羽族,鮫族,也有半獸人族。
並且與之前不一樣的是,這次木野竟然恢複了五感!
他既能嗅到空氣中黏稠濃鬱,令人作嘔的血腥臭味,也能清晰地感覺到鮮血濺射在臉上的滑膩。
所有的一切都真實的可怕!
這一刻木野記憶仿佛被清空,渾然忘了自己此時應該身在豬蛙祖獸所創造出的意識世界中,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幻想而已。
死亡的恐懼,與身上撕裂的傷口刺激著他握緊手中長刀,本能地廝殺起來。
同時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則不停在其耳邊低語:
[放棄吧,彆做無謂的掙紮!]
……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木野腳邊的屍體越積越多,但他卻始終沒有倒下。
偏偏就在這時,一道高大的身影帶著無法言說的恐怖氣息憑空出現在其麵前。
那是個長發及肩,有著青銅膚色的強壯男人。
濃眉高鼻,麵部線條如岩石,一雙血瞳晶瑩璀璨,額頭上高高隆起的三枚肉角既形似閉合的眼球,又像是無上尊貴的王者皇冠。
滔天氣焰壓頂而來,木野隻感覺雙膝發軟,不得不以長刀杵地,才能勉強在對方麵前站立不倒。
他猛然想起自己曾見過對方,就在北漠深處。
雖然隻是相隔遙遠的驚鴻一瞥,卻是印象深刻!
[屍……祖……屠神!]
木野艱難從喉嚨裡擠出對方的名字。
下一刻就見那屍祖屠神伸出五指,淩空一收,他整個人便無絲毫反抗之力地被吸入了對方掌中。
迎麵與這位締造了黑暗紀元的屍族第一人四目相視。
對方那一雙血瞳猶如擊穿黑暗的閃電,直擊木野意識最深處,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刹那間,他感覺自己的“身軀”與意識正被無情蔑視與踐踏!
即便木野的意誌堅如磐石,可自他被強行攝入到此的那一刻起,就無時無刻不在暗中對抗著豬蛙祖獸施加而來的能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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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其意識能量終究是被消磨至臨界點,開始瓦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