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康的黑色轎車,宛如一頭沉穩巨獸,緩緩駛進湖心島。車輪碾過蜿蜒碎石路,發出細碎連綿聲響,恰似粒粒石子輕叩這片寧靜。動靜驚起湖邊草叢中幾隻白鷺,它們撲棱著潔白羽翼,衝向澄澈天空,修長身姿在湖麵投下轉瞬即逝的影子。
祁同偉筆挺立於臨時搭建的視察台前,藏青色警服被汗水浸透,緊緊黏在後背上,勾勒出他略顯疲憊卻依舊挺拔的身形。他目光如利刃,飛速掃過台下整齊排列的展板。眾多展板裡,最右側那塊格外紮眼,被鮮豔紅綢嚴嚴實實蓋住,即便如此,紅綢邊緣仍不經意露出半截泛黃檢測報告,紙張色澤仿若在低聲訴說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往。“祁科長,高書記電話。”秘書一路小跑,神色匆匆遞來對講機。電流滋滋啦啦作響,其間裹挾著高育良低沉且威嚴的聲音:“把那塊展板撤了,現在不是時候。”祁同偉握住對講機的手瞬間繃緊,青筋根根暴起,指節因用力微微泛白。他緊盯著遠處波光粼粼、宛如巨大翡翠的湖麵,內心思緒翻湧,最終,還是緩緩點頭,似在對自身某種堅持做無奈妥協。
侯亮平巧妙混在記者隊伍裡,手中相機成了絕佳偽裝。鏡頭表麵那層微光,恰到好處地遮蔽住他鷹隼般銳利的眼神。就在祁同偉轉身接電話刹那,侯亮平目光如閃電,捕捉到對方後腰彆著的鋼筆,在陽光照耀下,鋼筆閃過一道冷冽寒光。他心中猛地一震,這鋼筆模樣,與蔡成功此前詳細描述的趙瑞龍定製款如出一轍。恰在此時,一陣勁風不知從何處刮來,“呼”地卷起祁同偉腳邊圖紙。一張泛黃的湖心島地圖,如飄零落葉,晃晃悠悠落在侯亮平腳邊。侯亮平下意識低頭,隻見圖上紅筆醒目圈出的幾個點位,與自己暗訪標記的走私碼頭位置驚人吻合,這一發現令他心跳陡然加快,仿佛有隻無形大手,狠狠揪住他的心。
“李市長,這邊請!”清脆悅耳的聲音打破短暫寧靜,高小琴身著一襲素色旗袍,嫋嫋婷婷走來。旗袍剪裁極為合身,精準勾勒出她婀娜身姿。她腳蹬精致高跟鞋,每一步都輕盈優雅,鞋跟敲擊地麵發出的“噠噠”聲,宛如演奏一曲輕柔樂章。她發間飄散淡雅茉莉花香,與湖邊潮濕泥土氣息交融,在空氣中緩緩彌漫,為燥熱氛圍添了一絲彆樣清新。高小琴抬手,玉指輕指向生態磚展示牆,陽光透過玻璃頂棚,似束束金色絲線,灑在排列整齊的磚麵上,折射出細碎耀眼光芒。“我們以工業廢料為原料,不僅解決汙染問題,還拿下三項國家專利。”她聲音溫婉動聽,如潺潺山間清泉。然而,目光不經意掃過侯亮平時,她原本平靜的瞳孔微微收縮,那一瞬間的細微變化,仿若夜空中一閃而過的流星,若不是侯亮平一直留意她的一舉一動,很難察覺。
李達康戴著潔白手套,手套材質細膩,貼合在手上,更襯出他的一絲不苟。他伸出手指,輕輕摩挲磚麵,感受著粗糙與光滑交織的觸感。目光忽然像被磁石吸引,定格在展板角落“宏達建材合作單位”字樣上。他指尖在“宏達”二字上短暫停頓,那一刻,時間仿若靜止。這短暫停頓,似是他在心底對這個名字進行深度審視,又像在回憶與之相關的種種過往。片刻後,他從沉思中回過神,轉頭看向祁同偉,聲音帶著一絲探究:“祁科長,聽說你對這個項目格外上心?”這話看似輕描淡寫,如日常閒聊,卻似石子投入平靜湖麵,瞬間激起千層浪,現場氣氛陡然凝固,所有人的目光像被無形力量牽引,齊刷刷聚焦在祁同偉身上,似要將他看穿。
祁同偉神色鎮定,不慌不忙從公文包取出一疊文件。公文包皮質柔軟有光澤,一看便是上乘品質。文件紙張邊緣還帶著複印機特有的餘溫,溫度似也傳遞到祁同偉手上。“確實做了些功課,”他聲音沉穩有力,如洪鐘在空氣中回蕩,“從原料采購到成品運輸,每個環節都嚴格把控。”說著,他似有意又似無意將文件最上麵的一張報表露出半截,報表上“東南亞木材進口”字樣在陽光映照下若隱若現,宛如神秘信號,向某些人傳遞特定信息。侯亮平一直密切留意祁同偉舉動,敏銳發現他翻文件時,大拇指指甲在某個數據上輕點三下。這看似不經意的小動作,卻讓侯亮平心中一凜,因為這正是反貪培訓時學過的緊急信號,這一發現讓現場氣氛愈發緊張、微妙。
眾人注意力都集中在祁同偉和李達康對話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刺耳刹車聲,尖銳急促,如同劃破長空的警報。隻見程度帶著幾名警員從越野車上跳下,他們警服筆挺,警服上的金屬紐扣在陽光照耀下閃著冷冽光芒,仿若他們身上威懾力的具象化。“報告李市長,接到匿名舉報,湖心島存在安全隱患!”程度大聲喊道,目光中帶著一絲挑釁,直直掃過祁同偉,那眼神仿佛在說:“看你這次怎麼應對。”“我們需立即封鎖現場檢查。”他語氣堅定,不容置疑,似乎已將此地當成自己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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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話音未落,陳海的黑色轎車穩穩停在路邊。陳海拄著拐杖,腳步略顯蹣跚卻透著堅定,快步走來。橡膠拐杖頭敲擊地麵發出“咚咚”聲響,這聲音仿若他內心正義的鼓點,一下下敲擊著在場每個人的心房。“程度隊長,今天的視察是市委常委會定的,你這是要抗命?”陳海聲音不高,卻自帶威嚴,如平地炸響的驚雷,讓程度的氣勢瞬間矮了半截。
李達康皺著眉頭,看著眼前突然混亂的場麵,手中文件夾被不自覺捏得發出輕微“哢哢”聲,那是紙張承受壓力的抗議。他轉身看向高小琴,眼神帶著審視與質問:“高總,你說說,這些安全隱患是怎麼回事?”高小琴聽到這話,臉色瞬間微微發白,那一瞬間的慌亂如夜空中一閃而過的烏雲,但她畢竟久經風浪,很快恢複鎮定。她不緊不慢從手包裡掏出一份文件,手包款式簡約不失優雅,與她整體氣質相得益彰。文件紙張還帶著打印機剛賦予的溫熱,遞給李達康時,袖口不經意滑落,露出腕間銀鐲,銀鐲上刻著的“同”字在陽光照耀下一閃而過,這一閃即逝的字跡,似是藏在深處的秘密,又像無聲的情感寄托。
侯亮平趁眾人注意力都在高小琴身上,悄悄蹲下身子,佯裝係鞋帶,動作自然流暢,毫無破綻。就在這看似平常的舉動中,他迅速將那張湖心島地圖塞進口袋。起身時,正好與祁同偉目光在空中交彙。祁同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這笑容似藏著千言萬語,又像在向侯亮平發起無聲挑戰,那眼神仿佛在說:“看你能從中發現什麼。”遠處17號碼頭的汽笛聲隱隱傳來,在這悶熱得令人窒息的空氣中,顯得格外沉悶,那聲音仿若從遙遠深淵傳來,又似在預示一場更為猛烈的風暴即將在這片土地掀起驚濤駭浪。
李達康翻看著手中報告,眉頭越皺越緊,仿佛報告上的文字是一個個難解謎團。突然,他合上報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聲音在寂靜的湖心島回蕩,像是對這場鬨劇的有力嗬斥。“我不管這裡麵有什麼恩怨,生態磚項目是利民工程,必須保證順利推進。”他目光如利刃,依次掃過祁同偉、侯亮平、程度,眼神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與威嚴,“誰要是敢在背後搞小動作,就彆怪我不客氣。”說完,他轉身走向轎車,皮鞋踩在碎石路上發出“哢哢”聲響,這聲音在空曠湖心島格外清晰,每一步都似在向眾人宣告他的決心。
祁同偉望著李達康遠去的背影,抬手擦了擦額頭上不知何時冒出的汗水。他心裡明白,今天這場看似普通的視察,實則是一場驚心動魄的虛實交鋒,而這僅僅隻是開端。抽屜裡那份被水漬洇濕的證據,還有蔡成功冒死送來的趙瑞龍行程表,此刻都像兩顆定時炸彈,時刻提醒他,真正的較量還在黑暗深處潛伏,等待爆發的那一刻。侯亮平坐在返程車上,手指反複摩挲口袋裡的地圖,地圖紙張質感在指尖傳遞真實感,他能清晰感覺到,自己離真相越來越近,可與此同時,危險也如影隨形,步步緊逼,那股壓迫感讓他心跳不由自主加快。
夜幕如巨大黑色綢緞,緩緩降臨,籠罩京州城。城市亮起萬家燈火,星星點點的燈光仿若夜空中閃爍的繁星,為城市添了一絲溫暖氣息。祁同偉辦公室台燈亮到深夜,他獨自站在牆邊,對著牆上巨大地圖,手中紅筆在地圖上快速移動。他將湖心島與17號碼頭、宏達建材倉庫用線條連起來,一個清晰三角形逐漸顯現,這三角形仿若神秘符號,藏著解開所有謎團的關鍵。與此同時,在反貪局辦公室,侯亮平站在白板前,手中拿著藍色筆,也在畫著同樣圖形。兩座大樓遙遙相望,窗內兩人雖身處不同位置,卻都在為即將到來的決戰默默做著最後準備。而在城市黑暗角落,程度正滿臉諂媚地向趙瑞龍彙報今天的情況。趙瑞龍悠閒轉動手中雪茄,雪茄散發濃鬱香氣,煙霧在空氣中緩緩升騰、彌漫。煙灰隨著他的動作,輕輕落在攤開的湖心島規劃圖上,一點點將“祁同偉”的名字慢慢覆蓋,似在試圖將這個眼中釘從自己世界徹底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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