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人大代表分組討論的會議室裡，中央空調出風口源源不斷地送出冷氣，像一雙雙冰冷的手，肆意揉搓著室內的空氣，寒意幾乎要將整個空間凍結。祁同偉剛邁進會議室，那股冷意便撲麵而來，他下意識地抬手緊了緊西裝外套，腳步匆匆地朝著第三代表團的席位走去。剛一落座，抬眼便瞥見軍工企業退休高管陳天明，端著那隻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保溫杯，邁著看似隨意、實則暗藏玄機的步伐朝他走來。
陳天明，在李達康派係裡穩穩占據著核心地位。以往，他總是身著洗得微微發白、滿是歲月痕跡的中山裝，透著股樸素勁兒。可今兒個，卻換上了筆挺的西裝，內袋彆著一枚嶄新的代表徽章，在會議室吊燈的強光下，刺目地閃爍著，就如同他此刻遞過來的那份文件，隱隱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異樣氣息。“祁省長，您對這次的混改方案，心裡可有啥獨到見解呀？”陳天明臉上堆滿了笑容，那聲音熱絡得近乎誇張，可仔細一瞧，他的雙眼之中，卻絲毫不見笑意。正說著，他遞文件的手猛地一抖，文件“啪”的一聲，飄飄悠悠地墜向地麵。
祁同偉眉頭微微一皺，這細微的動作轉瞬即逝，若非仔細留意，根本難以察覺。他俯身彎腰，伸手去撿文件。就在手指觸碰到文件的刹那，首頁“第三方審計申請書”旁，那刻意放大了一號字體的山水集團ogo，瞬間闖入他的眼簾。ogo下方，用鉛筆輕輕劃著一個小小的五角星，這五角星雖小，卻如同夜空中突然亮起的一道刺目光芒，讓祁同偉的瞳孔猛地一縮。他再清楚不過，這五角星正是軍方黑名單的特殊標記。會議室裡吊燈灑下的光，在文件上投下一片片斑駁的陰影，祁同偉的視線微微上移，恰好注意到陳天明的袖口不經意間滑落，露出半截老式手表，表盤是早已停產的“漢東牌”機械表。那熟悉的款式，瞬間勾起他的回憶，與他在高育良案涉案名單裡見到的，一模一樣。祁同偉心中猛地一凜，麵上卻依舊不動聲色，嘴角微微上揚，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微笑，將文件輕輕放回桌麵，手指在“山水集團”四個字上，似有若無地輕輕停留了半秒鐘，輕聲說道：“陳老客氣了，審計自然是保障項目順利推進的必要程序，隻是這聯名提案……”
“嗨，我們這些退了休的老頭子，也就隻能操操心，關心關心國資安全咯。”陳天明的聲音陡然低了下去，仿佛生怕被旁人聽了去。一邊說著，他一邊擰開保溫杯蓋，“哢嗒”一聲輕響，在這安靜得近乎死寂的會議室裡，格外清晰。“我聽說啊，漢東重工的股東名單裡，有個叫‘catherine’的神秘股東？”陳天明鏡片後的雙眼微微眯起，目光如同一把鋒利無比的刀，“唰”地一下掃過祁同偉左手無名指上的那枚婚戒，以及戒痕旁那道若有若無的淡淡凹痕。那凹痕在燈光下隱隱約約，仿佛藏著無數不為人知的秘密。
會議結束後，祁同偉回到辦公室，將提案附件上的股東結構表平整地鋪在辦公桌上，雙眼緊緊盯著，那專注的模樣，仿佛要將這密密麻麻的數字看穿、看透。漢東重工的股權穿透圖上，0.3的境外持股人姓名明明白白地寫著“catherinegao”。這個名字，祁同偉再熟悉不過，正是高小琴在開曼群島注冊公司時用的英文名。此刻，這名字就像一根尖銳無比的細針，直直地紮在紙麵上，深深刺痛著他的神經。他在心底默默回想《境外投資管理辦法》第二十七條規定，0.3，不多不少，恰好是自然人持股的合規上限。這，難道僅僅隻是巧合？祁同偉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窗外，微風輕輕拂過，梧桐葉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在低聲訴說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祁同偉的手指不自覺地在桌麵輕輕敲擊，敲出的，正是高小琴教他的摩爾斯電碼——“危險”的信號。就在這時，小陳敲響了門，推門而入。他看到祁同偉正小心翼翼地將股東表折起，緩緩塞進抽屜最深處。而抽屜裡，還靜靜躺著張廣成的u盤影印件。小陳眼尖，一下子就發現，這兩份文件邊緣的齒痕竟驚人地吻合，就好像是被同一隻手刻意製造出來的。“省長，後山監控拍到可疑足跡。”小陳快步走到桌前，語氣中帶著平日裡少見的緊張。一邊說著，一邊將平板電腦遞到祁同偉麵前。屏幕上，鞋印掃描圖清晰可見，紋路與省外事辦副主任劉振邦的定製皮鞋完全一致。祁同偉看到這，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劉振邦的模樣。他清楚地記得，劉振邦是劉建明的妻弟，上周在數據港環評會議上，劉振邦還慷慨激昂地主張“與國際標準接軌”，當時他那神態和語氣，此刻回想起來，處處透著可疑之處。
深夜，紀委技術室裡，燈光慘白得有些瘮人。陳鬆林坐在電腦前，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擊，屏幕上資金流向圖裡的線條和數字，仿佛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跳躍著危險的氣息。“劉振邦的電腦裡，”陳鬆林頭也不抬，聲音混著空調嗡嗡的運轉聲，“有份ngo資金明細，紅色箭頭全部指向‘白鷺保護協會’，就是前段時間堵省政府大門的那幫人。”祁同偉站在一旁，雙眼緊緊盯著屏幕上的轉賬記錄。2025年3月，三筆50萬元的彙款格外醒目，彙款人賬戶正是山水集團香港子公司。看到這，祁同偉的思緒瞬間飄回到高小琴的奠基致辭。他在腦海中細細回想，“生態保護”四個字在致辭裡竟出現了17次，而監控裡那個可疑身影出現的次數，不多不少，也恰好是17次。這，絕不可能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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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意思的還在後頭。”陳鬆林操作鼠標，調出股東結構對比表，手指用力地指著屏幕說道，“漢東重工的catherine持股，和山水數科的境外節點，竟然分布在同一注冊地。”說著，他從一旁拿起一份加密文件，推到祁同偉麵前。文件封麵上“開曼群島金融管理局”的印章還帶著新鮮油墨味，仿佛在無聲地暗示著這份文件背後隱藏的重大秘密。祁同偉剛要伸手去拿文件，手機在褲兜裡突然震動起來。他掏出一看，是高小琴發來的加密短信：“陳天明的兒子在paantir任職。”看到“paantir”這個美國數據公司的名字，祁同偉的腦海中瞬間浮現出數據港項目被歐盟退回的安全評估報告。他驚異地發現，兩者的技術參數竟驚人地相似。這背後，到底隱藏著怎樣千絲萬縷的關聯？
淩晨，整個城市都沉浸在夢鄉之中，一片寂靜。祁同偉的辦公室卻燈火通明。他坐在辦公桌前，對著混改企業名單，眉頭緊鎖，陷入了深深的沉思。陳天明的聯名提案，乍一看，似乎是衝著山水集團去的。可仔細一琢磨，那一條條審計條款，就像一把把寒光閃閃的利刃，精準無比地刺向數據港項目的資金鏈，每一條都死死地卡著項目的命門。祁同偉終於恍然大悟，李達康派係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他們真正的目標，是借著審計的由頭，撕開跨境數據流動的口子，而這背後，恐怕還有境外勢力在暗中操控、推波助瀾。
這時，小陳端著夜宵走進辦公室，夜宵還騰騰地冒著熱氣，可祁同偉卻絲毫沒有胃口。他隨手拿起一張便簽紙，在上麵畫下三個圓圈，分彆標注上“山水集團”“漢東重工”“白鷺保護協會”，然後用箭頭仔仔細細地標出資金、股權、輿情之間的關聯。當筆尖落在“catherine”這個名字上時，窗外突然傳來汽車引擎的轟鳴聲，那熟悉的柴油發動機聲響，正是劉振邦專車所獨有的。祁同偉聽到這聲音，眼神猛地一凜，迅速將便簽紙折成飛機形狀，對小陳說道：“通知國安局，重點監控劉振邦與paantir的郵件往來。”他望著紙飛機在台燈下投射出的影子，恍惚間，竟發現機翼的角度，與數據港規劃圖上的生態紅線區完全重合。這，難道又是一個被刻意安排的巧合？
省人大主席團會議召開前，祁同偉在走廊上與陳天明不期而遇。陳天明手中的保溫杯已然換成了山水集團的新款，杯身上“數據安全”四個大字格外醒目，刺得人眼睛生疼。祁同偉不動聲色地走上前，語氣輕柔得如同一片飄落的羽毛：“陳老，您對審計機構可有指定意向啊？我聽說，普華永道的亞太區總監，可是您女婿的大學同學？”陳天明聽到這話，原本沉穩的腳步猛地頓住，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手中的保溫杯蓋“當啷”一聲掉落在地，在安靜的走廊上發出清脆的回響。這個細微的破綻，沒有逃過祁同偉的眼睛，他心中更加篤定，所謂的聯名提案，不過是境外機構借李達康派係之手，對數據港項目展開的一場精準狙擊。祁同偉不動聲色地彎腰撿起杯蓋，不經意間，發現杯蓋內側刻著一串數字，仔細一看，正是漢東重工混改方案的報送日期。這背後，到底藏著怎樣的玄機？
回到辦公室，祁同偉立刻調出高小琴的商業注冊資料。當看到catherine的持股證明簽發日，恰是劉振邦升任外事辦副主任的第二天時，他心中已然明了，這絕非偶然，而是一場精心設計的權力對衝——在合規框架內，利用微量持股，換取境外勢力對環保輿情的操控。窗外，月亮不知何時躲進了雲層，夜色愈發深沉。祁同偉的手機再次震動，高小琴的短信隻有簡短的四個字：“後山有霧”。祁同偉抬眼望向監控屏幕，隻見劉振邦的身影正穿行在後山小徑上，皮鞋踩在落葉上發出的聲響，與白天陳天明滑落文件時的節奏竟驚人地相似。這一切，難道都是被精心編排好的劇本？
省紀委的加急文件送到時，祁同偉正在全神貫注地修改數據港的選址方案。他打開文件附件，銀行流水清晰地顯示，白鷺保護協會的賬戶資金，最終流向了開曼群島的金鷹信托——正是張廣成u盤裡提到的那個賬戶。看到這，祁同偉心中豁然開朗，所謂的生態紅線狙擊，不過是這盤龐大棋局的第一步，真正致命的殺招，原來藏在混改審計的條款之中。
小陳再次敲門進來，手中拿著陳天明最新的提案修正案。祁同偉快速掃過新增的“數據跨境流動特彆條款”，心中一驚，他發現每一條都精準對應著山水集團的境外節點。祁同偉的手指下意識地在“catherine”的名字上輕輕敲了三下，這是他與高小琴約定好的信號——該收網了。
深夜，東湖綠道上寂靜無聲，陳鬆林穿著布鞋，腳步聲在這靜謐的環境中格外清晰。“劉振邦的電腦裡，”陳鬆林走到祁同偉身旁，遞過一個拷貝的硬盤，壓低聲音說道，“有份與paantir的合作備忘錄，簽署日期正是環評報告公示當天。”祁同偉接過硬盤，手指輕輕摩挲著硬盤外殼，仿佛能透過這層外殼，感受到對手的心跳和脈搏。湖麵上，霧氣越來越濃，遠處的快艇燈光若隱若現，像是在黑暗中閃爍的鬼火。祁同偉望著那燈光，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沙瑞金說過的話：“李達康的人，下棋總愛留後手。”此刻，他手中緊握著的硬盤，或許就是破解這盤錯綜複雜棋局的關鍵所在。他將硬盤小心翼翼地塞進風衣內袋，無名指上的婚戒硌得皮膚生疼，卻也讓他愈發清醒——在這場混改與審計交織的激烈博弈中，每一個細微的細節，都可能成為決定勝負的致命棋子。
回到辦公室，祁同偉迫不及待地打開硬盤，目錄裡“環保抗議行動計劃”幾個字赫然在目。他快速瀏覽文件內容，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所謂的“群眾舉報”，不過是境外機構精心策劃的一場輿情戰。當看到文件中“陳天明發言稿第三段”的標注時，祁同偉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久違的微笑，原來，對手的破綻，就藏在這最顯眼的地方。
省人大會議的鐘聲即將敲響，祁同偉望著窗外逐漸亮起的晨曦，將硬盤裡的證據有條不紊地備份進加密文件夾。他心裡清楚，陳天明的聯名提案，僅僅隻是這場權力博弈的冰山一角。但此刻，他手中所掌握的，不僅僅是漢東重工的股東結構表，更是對手精心編織的那張大得驚人的陰謀網絡。當小陳走進辦公室，提醒他主席團會議即將開始時，祁同偉正對著鏡子調整領帶。鏡中的自己，身姿挺拔，眼神堅定，與文件上“catherine”的名字重疊在一起，讓他不禁想起高小琴說過的話：“在數據時代，0.3的持股，足以撬動整個棋盤。”祁同偉深吸一口氣，將所有文件整齊地收進公文包，邁著堅定有力的步伐，朝著會議室走去——他知道，那裡，才是真正決定勝負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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