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場貴賓室被冷氣填得滿滿當當,安靜得近乎死寂,唯有牆上掛鐘的秒針發出細微“滴答”聲,仿佛在數著流逝的光陰,又似暗藏某種未知的警示。劉省長拖著那隻昂貴的鱷魚皮行李箱,腳步拖遝地踱步。行李箱滾輪在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麵上碾過,發出細碎且規律的響動,在這空曠靜謐的空間裡,宛如隱晦不祥的倒計時,聲聲催促著命運的降臨。箱體側麵貼著的海關封條上,“數據合規”四個宋體字在落地燈散發的清冷光暈下,透著絲絲寒意。墨痕仿若剛落下不久,帶著新鮮壓痕,恰似無聲的警告,與劉省長西裝內袋中那份尚未公開、沉甸甸的離任審計報告,形成一種難以言喻、詭異微妙的呼應。
祁同偉在一旁靜靜打量著這位曾在漢東政壇呼風喚雨的人物。此刻的劉省長,全然沒了往日的意氣風發,鬢角新添的白發在空調吹出的微風中輕輕顫動,恰似深秋枝頭搖搖欲墜、即將飄零的枯葉,儘顯遲暮與落寞。
“年輕人呐,總天真地覺得權力是那把能精準切割利益的手術刀。”劉省長冷不丁開口,聲音低沉沙啞,仿佛是從胸腔深處拚儘全力擠出來的。說話間,他下意識抬手調整領帶夾,那純金打造、刻著精美山形紋路的領帶夾在燈光下一閃而過,反射的光芒讓祁同偉眼睛微微眯起。“卻根本不知道,數據才是那把永不生鏽、能悄無聲息鋸開一切防線的鋼鋸。”劉省長一邊說著,一邊緩緩靠近祁同偉,身上濃鬱的檀香味混合著淡淡的雪茄餘韻撲麵而來。他壓低聲音,近乎耳語道:“你真以為,帶走那幾個小嘍囉,就能掌控這複雜的數據局麵?哼,山水茶樓裡的監控,還在一絲不苟地記錄著每一筆見不得光的交易呢。”這話像帶著冰碴,順著祁同偉的脖頸滑進衣領,令他瞬間打了個寒顫。他的思緒不由自主飄回到審訊室,那些嫌疑人手腕上佩戴的山水集團定製手表,表盤內側同樣刻著永不刪除、仿若幽靈般的時間戳,仿佛時刻在提醒,所有秘密都無處遁形。
窗外,登機廊橋正緩緩對接,金屬部件相互碰撞,發出沉悶又清晰的聲響,這聲音穿透雙層玻璃傳進貴賓室。在祁同偉聽來,那聲響宛如命運的齒輪緩緩咬合,發出冰冷無情的摩擦聲,預示著某些無法避免的事情正在悄然發生。劉省長微微彎腰,雙手握住行李箱拉杆,準備提起箱子。就在這一瞬,祁同偉眼尖,瞥見箱底邊緣不經意露出的半截文件。他定睛一看,心頭猛地一震,那正是之前在視頻風暴中被揭露、幾乎摧毀諸多勢力的《漢東生態紅線保護規劃》修訂稿。仔細瞧,文件邊角處的修改筆跡,與李長河辦公桌上那份絕密文件的批注如出一轍,像是出自同一雙貪婪之手。當劉省長轉身,邁著略顯沉重的步伐走向登機口時,逆光之下,他後頸上的老年斑竟詭異地排列成山水集團的ogo形狀,恰似命運無情的嘲諷,給這個場景添了幾分神秘詭異的色彩。
省委禮堂內,清晨陽光透過彩色琉璃窗,灑在鋪著紅地毯的地麵上,映出五彩斑斕的光影。紅地毯還帶著清晨露水的濕氣,腳踩上去,能感覺到微微的濕潤與柔軟。祁同偉身姿筆挺地站在鎏金講台後,目光緩緩掃過台下整齊排列的座椅。台下眾人正襟危坐,眼神或熱切、或平靜、或暗藏深意。李達康派係成員端坐在第三排,在全場熱烈的掌聲中,他們的掌聲卻格外紮眼。原本法定時長15秒的掌聲,他們卻隻持續了12秒,少了關鍵的三拍。這節奏上的缺失,在這此起彼伏、熱烈響亮的喝彩聲裡,顯得尤為刺耳,仿佛是樂章裡不協調的音符,瞬間引起祁同偉的注意。
其中一人此刻正微微低頭,翻動著手中的筆記本。筆記本翻開的頁麵上,“漢江生態經濟帶”幾個字清晰可見,一旁用紅筆醒目圈出的土地指標分配圖,宛如精心繪製的作戰地圖。祁同偉目光敏銳,一眼便發現,這分配圖竟巧妙繞過了京州老工業區。他心裡清楚,那裡正是山水集團遺留下來、至今尚未清算的爛尾項目所在地,宛如一顆埋在漢東經濟版圖裡的定時炸彈。祁同偉不動聲色繼續觀察,目光掃過那人手中鋼筆的筆帽,上麵鑲嵌的北鬥星標誌在陽光折射下,微微閃爍著寒光。刹那間,他腦海中閃過周立行曾說過的話,這個北鬥星符號,代表著某個隱藏極深、未公開的境外數據節點,與這看似平常的土地指標分配,似乎有著千絲萬縷、不可告人的聯係。
就在這時,禮堂外禮炮聲轟然炸響,那震耳欲聾的聲響,仿佛要將整個天空震破。這突如其來的巨響,讓眾人都微微一震。祁同偉卻在這瞬間,敏銳注意到前排某位常委袖口的紐扣,在陽光照耀下微微發亮。他定睛細看,那枚嵌著翡翠的袖扣,切割工藝精湛絕倫,與趙永剛曾經佩戴的翡翠扳指簡直如出一轍,出自同一雙巧手。在那袖扣折射出的幽光裡,祁同偉恍惚間,竟隱約看到禮堂穹頂那幅價值連城的《清明上河圖》壁畫。這幅臨摹品,正是山水集團當年作為“文化建設成果”捐贈給省委的,看似風雅之舉,背後卻可能暗藏無數不可告人的秘密。祁同偉心跳陡然加快,他下意識翻開手中的就職演講稿,目光快速掃過頁麵。突然,他發現某個段落的行距被刻意拉大,在台燈昏黃光線映照下,空白處竟隱隱浮現出淡淡的鉛筆痕跡。他湊近仔細辨認,將這些痕跡排列組合後,心頭一緊,那竟是一串加密的衛星頻率,仿佛是通往某個神秘黑暗世界的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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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的一個深夜,省委辦公大樓裡一片寂靜,唯有祁同偉辦公室的燈還亮著,在這漆黑夜裡,宛如一座孤獨的燈塔。祁同偉獨自坐在辦公桌前,麵前台燈散發著昏黃柔和的光,卻驅散不了他心頭那濃濃的陰霾。他緩緩打開保險櫃的暗格,取出一封舉報信。舉報信在台燈下,泛著詭異神秘的光澤,仿佛是一個潘多拉魔盒,即將釋放出無儘秘密。信紙的水印清晰可辨,印著“山水集團2018年定製款”,這與林正華書房裡包裹現金的報紙材質完全相同,就像是一條無形的線,將這些看似孤立的事件串聯起來。祁同偉懷著忐忑心情,拿起桌上的紫光燈,照射在信箋上。隨著紫光燈亮起,原本空白的信紙上,逐漸顯現出用隱形墨水書寫的文字:“所有的刪除,都會在雲端重生。”看到這句話,祁同偉的手猛地一抖,手中的茶杯瞬間失去平衡,滾燙的茶水潑灑在辦公桌上。茶水迅速蔓延,暈開的水漬恰好覆蓋了文件上“漢東數據港”的字樣,仿佛是命運在這一刻,悄然埋下一個殘酷的伏筆。
中央紀委專案組進駐的那天,天空飄著淅淅瀝瀝的小雨,細密雨絲如牛毛般紛紛揚揚灑落,給整個城市都蒙上一層灰暗壓抑的色彩。專案組組長表情嚴肅,神色凝重地向祁同偉出示一份土地批文複印件。祁同偉接過複印件,目光落在落款日期上,瞬間,他的瞳孔猛地一縮,那落款日期赫然是高育良的生日。他的視線緩緩移動,望著文件邊緣那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折痕,思緒如脫韁野馬,瞬間飄回到女兒車禍現場。那時提取的刹車片包裝,同樣有著這樣一道折痕,而且角度竟完全一致。此刻,這道折痕就像一把鋒利無比的手術刀,直直剖開他精心構築、看似堅固的心理防線,讓他感到一陣徹骨的寒意。當專案組要求打開保險櫃時,祁同偉的手微微顫抖著,婚戒在金屬鎖具上磕出清脆刺耳的聲響。他看著婚戒上“漢東0728”的刻痕,與保險櫃密碼盤上的數字完美重合,然而,他無論怎麼轉動密碼盤,卻怎麼也轉不出正確的組合,仿佛命運在這一刻,跟他開了一個殘酷的玩笑。
秘書匆匆走進辦公室,送來一摞機要文件。祁同偉心不在焉地接過,機械地翻閱著。突然,他的動作停住了,文件裡,竟夾著一張泛黃的《漢東日報》殘片。他一眼便認出,這正是當年包裹2000萬現金的那份報紙。殘缺的頭版上,“數據安全是發展底線”的標題,此刻隻剩下“數據”二字,其餘文字早已被歲月的雨水衝刷得模糊不清,難以辨認。祁同偉的眼神變得迷離複雜,他下意識將殘片與保險櫃裡的境外節點鑰匙放在一起。就在這一瞬間,他像是發現了新大陸,驚喜又驚恐地發現,報紙邊緣的磨損痕跡,竟與鑰匙齒紋嚴絲合縫,精準得如同量身定製,仿佛是為某個致命機關準備的雙重密鑰,一旦啟動,便可能引發無法挽回的後果。
機場大廳裡,航班信息屏突然閃爍起來,原本平穩顯示的航班信息瞬間更新。一行醒目的字幕映入祁同偉的眼簾:劉省長乘坐的航班已順利抵達香港。祁同偉望著窗外繁華的城市霓虹,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一切看似那麼平靜,卻又暗藏洶湧。就在這時,他的手機在褲袋裡突然震動起來,打破了短暫的寧靜。他掏出手機,解鎖屏幕,映入眼簾的是高小琴發來的加密短信,短短一句話:“山水茶樓的監控,存放在你女兒鋼琴的譜架夾層。”看到這條短信,祁同偉的目光下意識掃過辦公桌上女兒的照片。照片裡,女兒笑容燦爛,天真無邪。然而,此刻相框背麵不知何時,竟被刻上了山水集團的ogo,那道刻痕的深淺,與李向陽袖口被扯爛的布料痕跡驚人地相似,仿佛是命運無情的烙印,怎麼也無法抹去。
祁同偉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屋內一片寂靜,唯有那架鋼琴在月光下,投下一片神秘清冷的影子。他緩緩推開家門,腳步沉重得如同灌了鉛。走到鋼琴前,他發現鋼琴的琴蓋半開著,像是在無聲地召喚著他。他顫抖著雙手,緩緩翻開譜架。在譜架裡麵,靜靜躺著一個硬盤,硬盤的外殼印著山水集團那熟悉而又讓他膽寒的標誌,編號“0”在清冷的月光下,泛著幽冷的光。這個數字,既是境外服務器的密鑰,也是他婚戒的刻痕,此刻卻像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在黑暗中無聲地滲著血,痛徹心扉。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刺耳尖銳的警笛聲,劃破了夜的寂靜。他猛地抬起頭,透過窗戶,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警車,警燈閃爍,紅藍色的光芒交替映照在他蒼白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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