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懸了三秒,係統提示的金色字體隨著夜風在視網膜上跳動。
他能聽見自己喉結滾動的聲音,後槽牙咬得發酸——這是自係統覺醒以來最燙的一次抉擇,燙得他掌心沁出薄汗。
"第一次選觸碰青銅觥的時候......"他背靠著基地外牆蹲下,膝蓋抵著胸口,聲音悶在臂彎裡。
那時他剛值夜班三天,青銅觥在展櫃裡泛著幽光,係統彈出的選項像三根刺紮進眼睛。
他選了最危險的那個,因為父親失蹤前總說"司命玉牌能鎮邪",而玉牌就揣在他貼胸的口袋裡。
現在想來,那哪是選擇,分明是刻在血脈裡的本能。
風卷著梧桐葉擦過他耳尖,帶來蘇檀的聲音:"張凱,避陰香要貼身放。"她的尾音被風吹散,卻讓陳墨想起凶宅裡那個雨夜。
小女孩的手從他指縫裡滑走時,係統提示是"放棄救援獎勵:驅邪符x5)強行破陣反噬)"。
他咬著牙撕了三張符硬闖,血順著下巴滴在青石板上,像開敗的紅梅。
後來他在廢墟裡找到半塊帶草莓發卡的碎布,蹲在雨裡吐了半升血——如果用回溯修正那次,小女孩是不是還能拽著他衣角喊"叔叔"?
手機在掌心震動,係統提示再次彈出,這次多了一行小字:【剩餘思考時間:5分鐘】。
陳墨猛地抬頭,月光正落在蘇檀頸間。
避陰玉泛著幽藍的光,和他在青銅鼎拓本上見過的商盟圖騰分毫不差——父親說這玉是商盟的東西,可她每次分發避陰香時,指尖都會在玉上輕輕碰一下,像在碰什麼易碎的寶貝。
"墨兒,你比我勇敢。"父親消散前的話突然在耳邊炸響。
陳墨摸向口袋裡的司命玉牌,涼意順著指節爬進心臟。
他想起李長生說過,係統每一次抉擇都在編織因果,就像蜘蛛結網,斷了一根絲,整張網都會亂。
如果他修正了第一次選青銅觥的決定,現在會不會連玉牌都激活不了?
如果修正了凶宅的選擇,他還能在黑市買到那卷《陰陽眼殘篇》嗎?
更重要的是——他看向台階上的蘇檀,她正彎腰幫老周係緊糯米袋的繩結,發梢掃過他手背時,老周紅著臉縮了縮手。
如果回溯改變了過去,這些溫熱的、鮮活的、帶著人間煙火氣的瞬間,是不是都會像父親的魂體一樣,碎成星芒?
"叮——"係統提示音刺得他耳膜生疼。
陳墨突然站起來,褲腿蹭掉牆根的青苔。
他望著遠處雲棲山的方向,那裡的古墓裡,青銅鼎應該還在翻湧血霧吧?
但此刻基地院子裡,隊員們檢查裝備的金屬碰撞聲、蘇檀壓低的叮囑聲、甚至牆角蟋蟀的叫聲,都比任何血霧都清晰。
"不用了。"他對著手機輕聲說。
屏幕上的金色字體先是閃爍,然後緩緩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