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門完全敞開的瞬間,陳墨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
濃烈的陰氣裹著腐土味劈頭蓋臉砸下來,像浸了冰水的厚毯子兜頭罩住,他的戰術刀在掌心沁出薄汗,險些滑落。
"歡迎回家,真正的守誓者。"
那聲音再次響起時,陳墨的喉結劇烈滾動。
它像一根細針,精準紮進記憶深處——父親失蹤前最後一次醉酒,趴在舊木桌前哼的走調民謠;係統第一次激活時,初代司命使消散前那聲若有若無的輕笑。
此刻這聲音卻多了層沙啞,像是被陰河泡了千年的老樹皮摩擦石麵,在他耳膜上刮出細碎的疼。
"陳墨。"蘇檀的手從他肘彎滑下,扣住他手腕。
她的掌心涼得反常,卻帶著種讓人安心的力度。
陳墨側頭,看見她另一隻手緊攥著半塊銅鏡碎片,碎片邊緣泛著幽藍微光——那是敦煌古畫裡拓下的避陰紋,上次在凶宅裡擋過厲鬼撕咬。
李長生的鎮魂鈴突然在右側炸響,銅鈴震顫帶起的風掀開陳墨額前碎發。
老陰陽客的聲音壓得極低,混著鈴音滾過來:"陰氣裡有鎖魂咒的味兒,彆散了陣。"陳墨這才發現三人不知何時站成了三角——他在前,蘇檀在左,李長生在右,像三根楔子釘進黑霧裡。
他深吸一口氣,舌尖抵住上顎壓下翻湧的心悸。
司命令在胸口燙得幾乎要穿透皮肉,那是父親留下的唯一遺物,此刻正隨著門內傳來的心跳聲共振。"進去。"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破音的沙啞,卻意外地穩。
蘇檀的指尖在他腕骨上輕輕一掐,算是回應。
李長生的鎮魂鈴又響了一記,這次帶著清越的尾音,像是劈開了一團陰霧。
三人抬腳,踏入門內。
黑霧在腳下翻湧,像被無形的手扯開簾幕。
前行不過數十步,陳墨的靴跟突然磕到硬物——是石階。
他抬眼,幽藍的光從頭頂石縫漏下來,照出一座足有兩個博物館展廳大的石廳。
廳中央懸浮著一麵半人高的古鏡,鏡麵蒙著層灰,卻映出截然不同的畫麵:
穿玄色深衣的男子站在鏡前,腰間玉佩垂落至膝,正對著鏡麵抬手。
他的聲音穿越千年,清晰得像是就在耳邊:"我以血契封黃泉,以魂守誓不歸天。"
陳墨的呼吸頓住。
那男子的眉眼輪廓,竟與他在家族老照片裡見過的曾祖父有七分相似。
更讓他喉頭發緊的是,男子手中玉佩的紋路——和他頸間司命令內側的刻痕完全吻合。
"這是......"蘇檀的聲音帶著文物專家特有的灼熱,她鬆開陳墨的手,抬步就要湊近。
可她剛邁出半尺,鏡前突然泛起漣漪,一道無形屏障"砰"地撞在她肩頭。
蘇檀踉蹌著後退兩步,手背擦過石壁,滲出細密血珠。
鏡中畫麵扭曲起來,原本的守誓場景像被揉皺的紙,漸漸凝出一道半透明虛影。
虛影穿著和陳墨類似的黑色製服,麵容卻模糊如霧:"外人不得近鏡。"它的聲音像兩塊石頭相擊,帶著金屬的冷硬,話音未落,霧氣般的視線便鎖死了陳墨,"唯有承誓者可聽其言。"
蘇檀按住發疼的肩膀,衝陳墨快速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