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卷著鐵鏽味灌進陳墨的衣領,他踉蹌著被蘇檀拽出廠房,後頸的冷汗順著脊椎往下淌。
身後傳來的碎裂聲像極了十年前老宅衣櫃裡,父親最後那聲悶哼——當時他也是這樣,被恐懼釘在黑暗裡,聽著外麵的動靜,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阿墨?"蘇檀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陳墨這才發現自己正盯著半空發怔——方才崩解的靈流竟重新凝結,血字在夜色裡泛著幽光,"契約非牢籠,誓縛亦可破"。
最後那個"破"字尾筆顫了顫,像有人握著滴血的筆在空氣裡劃了道痕。
他喉結動了動。
十年前父親在衣櫃外說"這契,我代我兒子簽"時,聲音裡帶著種孤注一擲的狠勁;方才係統界麵瘋狂閃爍時,他分明聽見有個沙啞的聲音在腦子裡說"宿命不可違"。
可現在這行字......像根細針,突然紮破了他心裡那團混沌的恐懼。
"在想什麼?"蘇檀的指尖輕輕碰了碰他手腕。
司命印記的幽藍微光透過皮膚滲出來,和她避陰玉上的紋路交疊成奇異的圖案。
陳墨這才注意到她的手還在抖——平時修複青銅器時穩得能穿針的手,此刻指節泛著青白,青銅刻刀的刀柄在掌心壓出紅痕。
"這字......"陳墨舔了舔發乾的嘴唇,"像是在回答我。"他閉了閉眼,眉心的司命印記突然發燙,像有人往他腦子裡塞了團燒紅的炭。
模糊的畫麵湧上來:斷橋上的少年背對著他,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長,身後的黑影像潮水般漫過橋麵,少年卻在笑,笑聲混著青銅器的嗡鳴,"誓縛不是鎖,是鑰匙......"
"阿墨!"蘇檀的聲音猛地拔高,指尖掐進他手臂。
陳墨一個激靈睜開眼,就見她瞳孔裡映著自己發白的臉。"那是誓縛餘火。"她咬著下唇,另一隻手按住他後頸的大椎穴,"這些靈流帶著殘留的意識,會放大你心裡的執念。
剛才你眼神發直,像被什麼勾了魂。"
陳墨摸了摸發燙的眉心,係統界麵不知何時恢複了平靜,淡藍色的提示框在視網膜角落閃爍:"檢測到誓縛殘留,建議保持精神集中。"他深吸一口氣,從口袋裡摸出塊青銅碎片——是三天前清理西周青銅觥展櫃時,從櫃底縫隙摳出來的,表麵還留著他用放大鏡看過的劃痕。
"你要做什麼?"蘇檀順著他的動作看向廠房斑駁的牆壁。
月光下,方才扭曲的壁畫已恢複成靜止的金紋長袍人,但牆麵有道極細的裂縫,像被刀尖劃開的傷口,正隨著陳墨靠近微微震顫。
"直覺。"陳墨低頭看了眼碎片——邊緣的鋸齒狀紋路,和裂縫的弧度嚴絲合縫。
他屏住呼吸將碎片按進去,金屬摩擦的刺響在夜裡格外清晰。
下一秒,整麵牆像被投了塊石子的湖麵,波紋從碎片處蕩開,半透明的契約法陣浮了出來,中央懸著枚暗紅色鑰匙,表麵纏著細若遊絲的金紋。
"係統提示。"陳墨的聲音有些發緊,"契約之鑰,可開隱藏誓縛節點。"他沒急著伸手,反而咬破指尖按在司命印記上——這是係統教他的"誓縛共鳴",能掃描靈物的因果線。
血珠滲進藍光裡的瞬間,鑰匙表麵浮現出密密麻麻的小字,全是司命殿曆代殿主的批語:"無煞,無咒,無反噬。"
蘇檀的青銅刻刀輕輕碰了碰他手背:"拿吧。"她的聲音裡帶著種奇異的篤定,"你父親當年簽契時,手裡應該也握著類似的東西。"
陳墨的手指剛觸到鑰匙,係統提示音便"叮"地響起。
鑰匙溫溫熱熱的,像塊剛從火裡取出來的玉。
他剛要收進懷裡,蘇檀突然拽了拽他衣角。
"看畫像。"她的聲音輕得像片落在水麵的葉子。
陳墨順著她的目光轉頭——最左端那個金紋長袍人的畫像,空洞的眼眶裡不知何時映出兩個模糊的影子。
他眯起眼,影子的輪廓逐漸清晰:是他自己,和蘇檀。
"他們在看我們。"蘇檀的指甲幾乎要掐進他胳膊裡,"剛才還沒有。"
陳墨後頸的汗毛根根豎了起來。
係統界麵再次閃爍,這次的提示是猩紅的警告:"檢測到黃泉商盟標記,危險等級提升至b級。"他攥緊鑰匙,另一隻手扣住蘇檀的手腕:"走,先離開這裡。"
廠房外的水泥地被月光照得發白,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像張被揉皺的紙。
陳墨剛邁出三步,懷裡的鑰匙突然發燙。
他下意識掏出來,就著月光一看,背麵不知何時浮現出一行新字,墨跡還在往下淌,像血:"黃泉市集·邀約函·待簽。"
"阿墨?"蘇檀的聲音從前麵飄過來,她已經走到車邊,正彎腰開車門。
陳墨迅速把鑰匙塞進外套內袋,指尖隔著布料壓了壓那行字。
夜風掀起他額前的碎發,他望著遠處路燈下浮動的霧氣,突然想起係統新手任務時,青銅觥裡傳出的那句低語:"抉擇的儘頭,是你自己。"
現在,這把鑰匙,這封邀約,算不算另一種抉擇?
他低頭看了眼內袋鼓起的形狀,轉身走向蘇檀。
月光落進他眼底,把那些翻湧的情緒都淬成了冷硬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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