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論血緣，周成輝是他堂兄，但論感情，十個周成輝也比不上一個林梓騏！
“好了，袁傑，鬆手吧。”周成輝，或者說陳炳輝，對著地上的寸頭男子平靜開口。
“哥…不是我不鬆…這哥們…勁兒太大了…我快…喘不上氣了……”袁傑憋得滿臉通紅，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林梓騏同樣青筋暴起，兩人純粹在拚誰能撐到最後。
“兄…兄弟…咱倆…一二三…同時鬆…行不？”袁傑艱難地提議。
出乎他意料，話音剛落，林梓騏纏絞的力道瞬間消失。袁傑一愣，也立刻鬆開了手腳，兩人都大口喘息著從地上爬起來。
“你為什麼對我出手？”林梓騏站起身，拍打著身上的灰塵——不得不說，這酒店地毯是真乾淨，折騰半天也沒沾多少灰。他銳利的目光直視袁傑，又掃向主位上的周成輝。
“這是我的保鏢，也是我的好兄弟，袁傑。”周成輝微笑著解釋，臉上帶著一絲歉意，“他之前聽說你很能打，就心癢難耐想切磋一下。
年輕人，好勝心強，唐突了。先請坐吧，菜馬上就好。”
林梓騏這才將目光完全投向周成輝。對方身高與他相仿，約莫177公分，身形清瘦，皮膚是養尊處優的白皙，麵龐輪廓帶著一種天然的矜貴。
然而那雙含笑的眉眼，流轉間流露出的神韻，卻與記憶中的陳強如出一轍，讓林梓騏心頭猛地一悸。
更讓林梓騏脊背微微繃緊的，是對方身上那股久居上位的、不怒自威的氣場。
他不動聲色地與陳炳天交換了一個眼神，三人這才帶著幾分警惕和拘謹走進包廂落座。
林梓騏先去包廂內的獨立衛生間洗淨手臉，才回到陳炳天旁邊的位置坐下。
“彆這麼緊張，”周成輝看著三人略顯局促的樣子，笑容溫和，“就當是家宴，隨意聊聊，吃頓便飯。”他目光轉向陳炳天，帶著幾分追憶的暖意，“小天，多年不見，壯實多了。
記得小時候你跟個猴似的，總愛跟在我屁股後麵，纏著我帶你去掏鳥窩、摸魚蝦。”
“咳咳咳……”陳炳天頓時鬨了個大紅臉，撓著頭，尷尬地嘿嘿笑。
確實有這事，在他們那一輩的孩子裡，周成輝年紀最大，自然而然就成了孩子王，是大家仰望和跟隨的對象。
“梓騏，是吧？”周成輝的目光又落到林梓騏身上，帶著審視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我虛長你幾歲，不介意的話，和小天一樣，叫我輝哥就好。”
林梓騏微微一怔。於情於理，這聲“哥”都該叫。
他也不是扭捏的人，當下便點頭：“輝哥。”
“既然這樣，那我就直說了，”林梓騏放下水杯，目光坦誠地直視周成輝，“輝哥，您……為什麼想見我？”這是他心中最大的謎團，實在想不通自己這個“小人物”有什麼值得對方親自召見的。
“沒什麼特彆的原因，”周成輝放下筷子，看著林梓騏，眼神認真而複雜，“就是想親眼看看，老頭子生前……一直掛在嘴邊的乾兒子，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林梓騏心頭一震，一時無言。
“輝哥，你怎麼突然回迎康了？”陳炳天也忍不住問出心中的疑惑。畢竟當年堂叔陳強）去世，這麼大的事，周成輝都未曾露麵。
“回老家看看，有什麼問題嗎？”周成輝重新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菜送入口中，舉止隨意得不像個身家幾十億的總裁。
他咀嚼著，眉頭微蹙，隨即又舒展開，“嘖，在外麵待久了，家鄉這菜，辣得夠勁兒……不過，還是這味道讓人惦記。”他嘴上說著辣，筷子卻誠實地伸向了下一道紅油赤醬的菜肴。
陳炳天和林梓騏對視一眼，都有些無語。
哥，您這總裁的架子呢？
“其實，這次回來，確實有個目的。”周成輝放下筷子，端起飲料抿了一口，目光轉向窗外迎康縣的萬家燈火，聲音平靜下來。
包廂裡瞬間陷入一種微妙的寂靜，隻有中央空調出風口發出低沉的嗡鳴，規律地填充著沉默的空白。
“我這次來……是想把老頭子接走。”他緩緩說道。
“這……”陳炳天沉默了幾秒，眉頭緊鎖，語氣帶著為難，“輝哥，這恐怕……不太合適吧？”
祠堂裡供奉的族譜，祖墳山上一座座先人的墳塋，都在無聲訴說著那份根植於血脈、不可言說的傳統分量。
這裡是堂叔的家，是他們祖祖輩輩生息長眠的地方，還從未有過遷葬外地的先例。
周成輝轉過頭，目光平靜地落在陳炳天臉上。
那眼神並不銳利，卻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陳炳天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明明自己塊頭大得多，氣勢上卻完全被壓製。
“嗬嗬，彆緊張。”周成輝忽然輕笑一聲，打破了凝滯的氣氛，“我明白你在想什麼。
傳統，祖墳……這些我都懂。”他頓了頓，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無名指上一枚樣式簡約的鉑金戒指，眼神變得悠遠而深邃，“但是……這是老頭子生前，為數不多……懇求我的事。我必須幫他完成。”
他的聲音低沉下來，仿佛穿越了時光，在複述另一個人的話語：
“小輝啊，老爸以後要是死了……能不能……把我跟你老媽埋在一塊兒？我知道……這讓你很為難……可老爸……真想陪陪你老媽……”
“你覺得……外公他們會同意嗎？”
電話那頭傳來蒼老而小心翼翼的聲音）“小輝啊，在那邊……累不累啊？我做了你最愛吃的油炸丸子……就是……怎麼做也沒你老媽做的好吃……是不是……少放了什麼東西？你回來嘗一嘗……跟我說說……唉……”
周成輝收回目光，指尖在戒指上輕輕一點，仿佛完成了一個鄭重的承諾。
老頭子，我……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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