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後，秦淦西把票據交給何娟。
昨天回來後，他忘記這事了，要離開前才想起來。
看到有自行車票，秦勵國高興了，今後回老家不用腿著回去，而是可以騎自行車，更重要的一點，他可以騎車去上班，顯擺一把。
看到他激動的模樣，何娟隻是說：“你連一輛自行車的工資都沒賺回來呢。”
秦勵國不以為意，“吃穿用度都是淦西準備的，我們的工資都花不出去，可以慢慢買大件，先買一輛自行車再說。”
宏觀還是掌握得很好的，知道他們兩個的工資沒處花，還能說出大件這個新鮮詞。
聽他這麼說，秦淦西突然想起是否可以給他們手表了。
第一次去腳盆國，他收了不少手表，有腳盆國的，也有歐洲的，因為收入不高，所以一直放在儲存空間裡沒拿出來，現在工資大幅度上升，可以拿出來了。
正當他想上樓走一圈拿出表的時候，秦勵國問道：“淦西，能不能買台電視機回來？”
秦淦西問道：“怎麼想起要電視機了？”
夏國第一台黑白電視機，是去年三月中旬在津門七一二廠出產的，當時報道了近半個月，他和其他人一樣，為夏國叩開電視技術的大門而驕傲了好幾天。
也可以說，正是因為這項技術的突破，激發了他花更多時間去遍閱書籍的行為。
他不知道，他為何突然提出要買一台電視機。
秦勵國還沒回應，何娟就沒好氣地說：“你現在很能啊。一輛自行車的錢都沒掙夠，又想著買電視機了。你知道不知道，電視機的產量很小，一般的老百姓買不到？你不要以為淦西是工程師，工資高了，你就要他買這買那。你買工作的錢是淦西辛辛苦苦賺到的，如果想要買這買那，那也行，我們把買工作的錢還給他，把每個月吃喝用度的錢還給他，然後我們兩個攢錢，到時候有餘錢的話，能買什麼大件就買什麼大件。”
秦勵國張張嘴欲說話，又被何娟的話中止：“我告訴你秦勵國，不要被人家的阿諛逢迎弄得飄飄然。淦西隻是一個工程師，隻是一個正科級，你不要把他看得無所不能，去滿足你那虛榮之心……吧啦吧啦”
待她說完，秦勵國才臉紅脖子粗地說：“我哪有說要買電視機了？”
何娟瞥了他一眼，“你怎麼沒說？問淦西能不能買台電視機回來？”
秦勵國眨巴幾下眼睛，辯解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是我們廠的領導說想買一台電視機，隻是買不到……”
何娟馬上回應：“所以你就把這個任務接下來了，認為淦西比人家能？秦勵國，上班幾個月，你彆的本事沒漲，吹牛皮的本事倒是漲了不少。我告訴你，淦西是為國家做事的，不是滿足你吹牛皮的。你有本事就答應，沒本事就彆答應。長個腦子不是好看的，而是要拿來用的。”
“我告訴你秦勵國，你最好老老實實上班，不要胡思亂想。淦西他們工作，不是為你吹牛皮去工作，你提供不了幫助，但不能拖他們的後腿。”
頓了頓，她說道：“淦西、淦媛，你們該去學校了。去吧，免得趕不上船。”
秦淦西本想說點什麼，但最終沒有說出口，推著自行車出門，把拿出手表的念頭也打消了。
他也發現，秦勵國說話的方式在逐漸改變，朝他不適應的方向改變，有點飄了。
他還發現，何娟說話的思路很是清晰，站的高度也較高，看得更長遠、更深入。
在老家的時候，他一天都沒幾句話，在這裡，隻要有“朋友”來家裡，他就是話題的主宰。
到今天，竟然因為廠領導買不到電視機，他問出了這樣的話，飄得厲害了。
走出古默巷後，淦媛說道：“哥，我也感覺我爸變了。”
秦淦西輕歎：“可能環境改變太快，自身定力不夠吧。沒問你向曾副省提什麼要求吧？”
她笑了笑，“有一次提出來，說能不能調到省廳工作，當即被媽教訓了一通，後來沒提過了。”
秦淦西頓時無語。
一個高小的中年男人，一個才學會開機床沒多久的工人，竟然想去省廳工作，得有多大的膽子才能提出這樣的要求。
想想也是，家裡突然出現兩個大官，讓去年這個時候還在挖田挖地、艱難求生的農民的野望無限放大了。
這也許就是暴發戶的形成吧。
看到他沉默無語，淦西苦笑道：“這次去省府住了幾天，才知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我那個大姐是自由戀愛的，且義無反顧地跟隨男朋友去他老家，現在是一地雞毛。”
原來，她大姐和大姐夫都是上滬的大學生，在學校戀愛兩年，畢業後置家中質疑於不顧，毅然決然跟著男方回老家的地區，在男方工廠分到的兩間房裡結婚。
結婚前一切都好，結婚後矛盾重重。
結婚後第一矛盾是錢物問題。兩人都是大學生，工資都不低，在六十塊左右，女方不需要負擔，男方也是小城鎮家庭，所以男方每月寄回三十塊錢還能接受，但自從生了孩子，男方答應去照顧月子的，人是去了，卻要每個月付三十塊，這讓她大姐有些不滿，但還是給了。
第二矛盾是親戚問題。因為男方是城鎮唯一的大學生，家裡很是驕傲，每年過年都要來她家過年。男方家的人不少，老老少少共有二十三個，他們隻能讓他們住在招待所。雖然住在招待所，但白天還是要在他家的，於是他家變得相當淩亂，遍地都是痰跡，甚至還有大小便，這讓她大姐發瘋。
第三是工作問題。去年那裡遭特大水災，糧食價格上漲，甚至有錢有票都買不到，而她大姐恰好生第二胎，男方家裡竟然在此時想要她的工作，慫恿她丈夫讓她把工作轉給他的家人，並且言辭激烈。好在她大姐很堅決，堅決不轉。
在幾次爭吵後，她帶著兩個孩子去了自己單位找一間房子住下，要求男方必須每月拿二十塊錢的生活費給孩子，不然和他離婚。
這麼一弄，男方慌張了，現在正在交涉。
不得不說，她大姐所采取的行動雖然晚了些，但很堅決，可獨自一人帶著一個一歲、一個三歲，還是很艱難的，所以這次請假回來一個月，尋求解決辦法。
聽說她所學的專業後，秦淦西心中一動，“我們廠正需要這樣的人，學校也有意調進這方麵的人，如果願意，可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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