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行進,可謂是捷報頻傳。
這一個月來,安徽、河南之地或請降、或被平,明軍兵鋒所指之處,敵莫敢當。
山西全境基本被平,唯有大同正在拚死抵抗,大同乃是軍事要塞,在虜清的大同總兵堅守不出的情況下,明軍也就隻能圍而攻之了。
南下的趙永以及新穎的麻勒吉等也已經順利攻克浙江全境,正與福建的天地會……不,現在應該說是福建的錦衣衛裡應外合,猛攻耿精忠部。
而耿精忠部腹背受敵,台灣的鄭經也在其年輕的父親鄭成功的勸說下,發兵福建,兩麵夾擊福建。
廣東的尚之信弑父自立,已經發兵支援耿精忠,目前福建還在混戰之中。
而吳三桂則是趁機出擊,已經開始進軍湖南、江西了。
蒙古騎兵也已經安排、整頓完畢,在嘉靖朝敢勇營都指揮畢力格的指揮下,蒙古騎兵已經微微恢複了些往日風采,如今還在榆林附近徘徊,給嶽樂造成壓力,不得不派重兵把守榆林。
如今的朱厚熜如一把尖刀,連破開封、鄭州。
不過洛陽的地理位置極好,其地勢西高東低,群山環繞,地形複雜,北邊有秦嶺山脈餘脈邙山,還有黃河橫亙於此,南邊有伏牛山、熊耳山等山脈,東邊毗鄰中嶽嵩山,西邊又有中條山、崤山。
同時,洛陽身處三川河穀,可以依靠三川河穀周圍的地勢來布置防守,周圍設有多個關卡,其中函穀關、伊闕關、廣成關、太穀關、軒轅關、旋門關、孟津關和小平津關等八個著名關卡。
當然,時至今日,由於黃河改道、山川開鑿等諸多原因,大部分的關隘已經沒有了原先的作用,不過朱厚熜要想進軍,還是有一個避不開的關卡。
軒轅關和虎牢關二選一。
軒轅關位於洛陽東南方,虎牢關位於東北方。
區彆在於從哪裡進軍罷了。
洛陽這座神都,乃理想的建都地點,適合大一統王朝,但卻完全不適合割據勢力建都。
雖然各處都能守,但一旦四麵烽火,那麼就難辦了。
軒轅關外,明軍營帳中。
顯武營提督農伯淵身著鐵甲,對著朱厚熜鏗鏘有力道:“陛下,隻需三千發炮彈,末將保準叫軒轅關獻城而降!”
“老規矩,令小玄子先行叫門勸降,若是無解,方才猛攻。”
朱厚熜一雙眼眸平淡,淡然地開口說著:“陽明閣老來了嗎?”
相比於攻破軒轅關,朱厚熜其實更在乎王陽明是否到來。
若是王陽明來了,那麼一切就都好辦了。
這位心學祖師,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
康熙朝有這位存在,自己就能安心煉丹了。
忽然,一個官吏匆匆趕來,對著朱厚熜稟報道:“陛下,西虜清偽帝嶽樂信使送來急信。”
朱厚熜定睛一看,乃是時任大理寺丞的毛伯溫,在第二批軍隊入康熙朝時,隨軍一同而來的。
按照曆史的進程,他將會在八年之後成為嘉靖朝的兵部尚書。
雖然曆史上寫的他不費一刀一劍討平安南歸朝,得封太子太保。但與其說他是將領,不如說他是一員很好的說客,在郎有情妾有意的情況下,能夠大概率說降對手。
“善。”
朱厚熜點了點頭,接著便道:“宣那信使進來,朕倒是想看看,嶽樂這老小子想乾嘛。”
毛伯溫聞言,當即恭敬離場。
不多時,一個梳著金錢鼠尾辮、頭戴頂戴花翎的使臣便走了進來,當即給朱厚熜打了個揖,十分恭敬道:“小國使臣吳赫拜見大明大皇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般模樣,似乎侍奉的並不是敵國皇帝,而是自家天子一般。
“吳赫?”
朱厚熜對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好似是康熙朝某一任的總督,忘記了具體是哪一屆,不過也無所謂了:“說罷,嶽樂說什麼?”
“陛下,偽帝嶽樂托我給您帶個話。”
吳赫輕咳一聲,接著便道:“嶽樂已經屯兵五萬於函穀關外,進逼福全小兒,為陛下分擔壓力,同時願尊陛下為爺皇帝,自稱孫皇帝,希望陛下平定福全小兒後,可以承認嶽樂的帝位,嶽樂願年奉一百萬白銀、絹八十萬匹於大明,量陝甘之力,結大明之歡!”
朱厚熜:?
這位更是重量級。
福全的兒皇帝已經屬於重量級了,嶽樂直接超級加倍,成為孫皇帝。
再過一會兒,曾孫皇帝、玄孫皇帝都出來了。
朱厚熜古怪的開口說道:“嶽樂有心了。”
不過有一說一,嶽樂自稱孫皇帝,已經可以說是占便宜了。
畢竟嘉靖帝的孫子,是萬曆帝。
嶽樂現在和萬曆一輩。
要知道,努爾哈赤和萬曆可是一輩人,嶽樂現在已經和自己生理上的爺爺一個輩分啦!
怎麼看其實都是嶽樂賺了。
不過,朱厚熜說的是‘嶽樂有心了’,可沒說‘好’。
讓嶽樂俯首稱臣,從此永不征,安心拿一百萬的銀子和八十萬的布匹絲絹?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一百萬銀子和八十萬布匹從哪兒來?還不是從陝甘地區的百姓手裡擠出來的!
平日裡陝甘的稅收才多少,一方麵要給大明進貢,一方麵又要保證他們自己的開銷,陝甘百姓必然生活貧苦、民不聊生。
倘若自己狠點心,自然可以如此,隻待陝甘百姓活不下去揭竿而起,便是收服陝甘之時,到時候大明還可以充當仁義之師,賑濟災民,必然收攏人心。
但朱厚熜可不是那等冷血的君王,他已經不能忍受這些事情了!
聽到朱厚熜這麼說,吳赫的神色便為之一鬆,接著便心裡有了一個大膽的念頭,呼吸略有急促,緊接著便顫抖道:“陛下,小人鬥膽,向您討個差事。”
說罷,吳赫便立馬跪在地上,長跪磕頭:“小人自幼便心慕大明,此番忍辱負重,終於等到了大明王師的降臨,希望陛下,能……能……”
看得出來,吳赫很緊張。
而聽到吳赫這句話,朱厚熜倒是沒什麼反應。
在曆史上,一個個在滿清那邊可以說是高官厚祿加身。
而現在,一個個又都說自己心慕大明,一直以來忍辱負重……當真是官僚具有兩麵性啊。
“好,你且先回嶽樂那邊待著吧。”
朱厚熜倒是沒什麼說的,直接大手一揮,讓吳赫原路返回:“等大明王師兵臨西安,你在城中撥亂反正,記你頭功!”
聽到了朱厚熜的話語之後,吳赫激動的全身發抖。
他明白,自己的前程有了。
在嶽樂那邊,他是和大明溝通的橋梁,必然大大滴升官。
在大明這邊,他是臥底,若是嶽樂敗亡,自己也會有所功勞!
好好好。
吳赫感覺自己這次的主動請纓,效果很好。
“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吳赫毫不猶豫,直接重重地給朱厚熜磕了個響頭,叩謝天恩。
之前的他仰慕大明隻是隨口說說,現在的他是真的仰慕大明。
“行了,退下,去和陸炳聊聊吧。”
朱厚熜擺了擺手,讓吳赫退下去尋陸炳,商討臥底之事了。
投誠的文人很多,許多在虜清鬱鬱不得誌的文人都投奔了朱厚熜,一些執政一方的地方官投誠也不少。
對於虜清的地區官員,朱厚熜倒是不缺。
“陛下。”
忽然間,毛伯溫的話語在朱厚熜耳畔響起,朱厚熜抬頭望去,卻見毛伯溫一副視死如歸狀:“啟稟陛下,臣願入軒轅關,為陛下勸降!”
“嗯?”
朱厚熜一愣,接著便道:“毛卿家,軒轅關凶險,守將乃是八旗子弟,此番若去,恐有性命之憂。”
“為陛下勸降,為大明效力,雖百死又何妨?”
毛伯溫摘下官帽,目光之中散發出堅毅的光芒:“但惜此身,便不是大明的臣子!”
“好,好!”
朱厚熜連道兩聲好。
難怪毛伯溫在曆史上能夠深受曆史上的嘉靖帝喜愛,甚至給了他祖父、父親加封兵部尚書銜,給其祖母、母親、妻子上一品誥命。
甚至還寫下了‘大將南征膽氣豪,腰橫秋水雁翎刀。風吹鼉鼓山河動,電閃旌旗日月高。天上麒麟原有種,穴中螻蟻豈能逃。太平待詔歸來日,朕與先生解戰袍。’這首名詩。
唯一的問題在於,俞大猷曾經毛遂自薦,想要在毛伯溫手下討個差事,毛伯溫沒有任用。
而如今,俞大猷已經是二十歲的侯爺,官拜提督。
毛伯溫卻還在大理寺丞任上乾著,著實有些令人感歎。
“好,朕準了。”
朱厚熜站起身來,對著毛伯溫道:“倘若軒轅關被卿說降,卿當為破洛陽之首功,朕當為卿接風洗塵!”
“謝陛下!”
毛伯溫聞言,視死如歸,當即鄭重的點頭,持節欲往軒轅關去,說降虜清的軒轅關守將!
此等膽魄,異於常人。
畢竟大理寺丞雖然在閣老、提督之中算不得什麼,但在平常人之中,已經算是大官了。
已經有如此官職,仍敢孤身入敵營,而且還是交戰之中的敵營,自然是有莫大勇氣的。
雖然有句話叫‘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但聽聽就可以了。
自古被斬殺的使者數不勝數,如果真有人信了這句話去當使者,那麼必然是死無葬身之地。
說罷,朱厚熜站起身來,一身道袍飄飄,接著便道:“朕乏了,著令金寶、銀寶將此地收攏的草藥帶來,朕要開爐煉丹了。”
大明皇帝,在線煉丹。
下次會議,瘋狂攬金。
……
小玄子過得還是不錯。
在大明將士們十人住一個大帳篷的情況下,小玄子卻能一個人住一間小帳篷。
畢竟攻城略地的過程中,需要小玄子出現勸降的。
小玄子累計至此,已經勸降了三十多座城池……當然,大部分還是做了個順水人情,本來就想要投降的,看到小玄子來勸降,順勢投降罷了,還能裝一波曾經的忠臣。
被招降,總比主動投降好。
畢竟每個統治者都希望自己手下的員工是忠臣的。
小玄子躺在床上,雙目空洞無神。
曾經的奴才小桂子現在又繼續伺候自己了,不過小玄子卻感覺自己越來越陌生了。
半年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大清康熙皇帝,此刻似乎已經慢慢適應了太監公公的身份,心中的仇恨還在,但卻又有些迷茫。
清軍節節敗退,江山正在被步步蠶食。
根據偶然得到的軍報,南方基本上已經屬於三番的領地,能夠稱得上是大清的地方,隻剩下的最後的洛陽以及陝甘。
大清,就這麼要亡了嗎?
小玄子一陣迷茫,他也不知道大清的前路在哪裡,隻感覺一片昏暗。
他這般忍辱負重,意義在哪裡?
意義沒有找到,小玄子反而幫大明勸降了不少城池,這讓小玄子更加迷茫了。
自己究竟是真的在臥薪嘗膽、忍辱負重,還是真投降了?
“皇上,皇上!”
正當小玄子陷入人生的迷茫階段之時,卻忽然間在耳畔聽到了恍若隔世的稱呼。
小玄子嚇得不由打了個冷顫,還沒看到人便下意識地開口道:“我不是什麼皇上,我是大明的一等掌恭太監小玄子。”
說完之後,小玄子便見到了最大的滿奸之一,人稱‘並畢承疇’的愛新覺羅·並畢!
洪承疇當年為虜清鞠躬儘瘁到什麼地步,小玄子自然是知曉的。
而如今,並畢被稱為大明版·洪承疇,自然也是有道理的。
他手下的建州營,可以說是無惡不作,衝在屠殺滿洲子弟的第一線,每逢戰鬥必先登,他本人都快在大明封侯了。
如今,並畢來尋自己,還如此恭敬,他到底是存了什麼心思?
“皇上說笑了,奴才這些天來忍辱負重,甚至不惜手刃親友,就是為了騙過大明的皇帝,如今時機已到,奴才已經和軒轅關內守將聯絡,可以夾擊大明!”
並畢恭敬地在小玄子麵前磕了個頭,接著便低聲道:“兩江總督麻勒吉、河南總兵汪凱支都已經和奴才聯絡,咱們大清可一口氣拉出十萬兵馬,從內部對大明造成一擊重創,我大清社稷必然幽而複明!”
聽到了並畢的話語,小玄子不由瞪大了雙眼。
他萬萬沒想到,這位被稱為大明洪承疇的家夥,竟然如此忠心!
事到如今,都還在想著複興大清!
小玄子不由滿臉激動,但很快便壓抑住自己的情緒,進而警惕道:“平金伯說笑了,什麼虜清?奴才早就沒有當皇帝的念想了。”
平金伯便是並畢在大明的爵位。
而聽到小玄子這麼說,並畢不由臉上一陣黯淡,似乎有些神傷:“皇上若是不信奴才,就當奴才今日什麼都沒說吧。”
“從今之後,奴才當為大明效力,至於光複大清什麼的,就當是奴才的一場夢。”
說罷,並畢起身欲走。
而看到並畢如此,小玄子糾結片刻後,最終還是不忍心,當即叫道:“皇兄莫走,朕方才是懷疑皇兄……”
而聽到小玄子這麼說,並畢不由感到十分興奮,緊接著便轉過身來,打斷了小玄子的話語:“皇上莫要這麼說,您處在這種環境下,自然是會這般的。”
並畢乃是愛新覺羅·褚英之後,褚英是努爾哈赤的長子,也是曾經的廢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