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朱元璋的一聲嗬斥，朱佑樘當即嚇了一跳，而朱厚照連忙拉了拉衣角：“這是太祖高皇帝！”
太祖高皇帝？！
聽到了對方的身份之後，朱佑樘又嚇了一跳。
上次的生理上的嚇了一跳，這次是心理上的嚇了一跳。
不過在嚇了一跳之後，朱佑樘就瞬間變得欣喜了起來，也沒看明白太祖皇帝方才的話語是啥意思，直接上前道：“不肖子孫朱佑樘，見過太祖高皇帝！”
朱棣在一旁冷哼一聲：“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個不肖子孫啊！”
而朱厚照也再度拉了拉朱佑樘的衣角：“這位是太宗文皇帝。”
聽到自己兒子的介紹，朱佑樘又驚了！
驚喜不已，他的嘴唇甚至在微微顫動，四處張望著，似乎想要找到仁宗洪熙皇帝。
朱瞻基這時候也忍不了了，這些天他一直被罵，終於有機會罵罵彆人了：“到處看什麼，爺爺和太爺爺問你話呢！”
“不肖子孫見過宣宗皇帝。”
這次不用朱厚照提醒，朱佑樘已經從朱瞻基的話語之中，判斷出了他的身份，當即十分驚喜的上前，對著朱瞻基表示道：“不肖子孫在人間做的那些事，不足為道、不足為道，都是為了大明，為了讓我大明繁榮昌盛！”
顯然，朱佑樘還是沒聽出來各位的不懷好意，他還以為在誇耀他呢。
見朱佑樘露出了這副表情，朱元璋直接就掀桌子了，朱元璋直接道：“你是不是以為伱做的很好？！愚蠢至極，咱這輩子就沒見過你這樣被文臣玩弄於鼓掌之中的皇帝！”
就算是明堡宗朱祁鎮，也沒有被文臣蠱惑到成了一個傀儡：他隻是寵信奸佞，天生的壞罷了。
而聽到了朱元璋的話語，朱佑樘的笑容瞬間就僵硬在了臉上，他看向朱元璋，滿臉不解：“太祖皇帝，不才雖然無能，但也是對內讓百姓住有所居，民有所依啊。”
說罷，朱佑樘又有些頗為自得的開口道：“對外，朕也是威服蠻夷，四方天子，使得蒙古小王子前來臣服！”
說話之間，朱佑樘的那種自信的氣質表現的一覽無遺：“朕登基這些年裡，無任何蠻夷膽敢犯我疆域，朕打出了聲名赫赫的數次大捷，使得北虜不敢南下！”
而聽到了朱佑樘的話語，朱厚照都繃不住了，他這次也不拉朱佑樘的衣角了，而是直接對著朱佑樘低聲道：“爹，你彆說了。您那武功，在座的任意一個都打出過比您更輝煌的大捷……”
“邊備荒廢、罷營供役，你還有臉提你的武功？！”
朱元璋怒不可遏，直接指著朱佑樘，唾沫都快噴到朱佑樘的臉上了：“是指十萬大軍出北塞，結果‘虜已先覺，徙家北遁，軍還。斬首三級’的河套大捷，還是被人殺了個回馬槍，又‘先後斬虜止十二級，以捷聞’的二次河套大捷？”
“還是說遼東守臣上奏朝廷，說是取得了三次大捷，斬首三百級的那次？！”
很生氣，朱元璋真的氣暈了。
弘治朝的捷報，都可以說是讓人難崩。
蒙古來了，搶了一把河套，跑了，明軍的十萬兵馬抵達河套，斬殺了三個蒙古人，然後剛走，蒙古又來了，這次斬了十二個人。
於是，這是大捷。
孝宗實錄上可是清清楚楚的記載：‘時虜擁大眾入內地縱掠，所亡失人口產畜不可勝紀，命將出帥且久，諸鎮擁眾兵不能禦虜，先後斬虜止十二級，以捷聞。議者恥之。’
天天說什麼北虜不敢南下，純粹就是吹幾把，整個弘治朝邊防跟篩子一樣，都被打成狗了，明軍無力反抗，不能禦，坐虜入境。
如果真的是‘北虜不敢南下’，那河套地區的小王子部怎麼人越來越多，都四十餘萬了？
還有遼東戰場的三場大捷，哎喲我的乖乖，彆說後人不信了，弘治朝的文臣們自己都不信。
《大明孝宗敬皇帝實錄》卷一百五十三裡，記載，當時的文臣紛紛質疑，提出了諸如‘邊備疲困，素乏銳氣，往時捐數十百人僅易虜首一二級？’、‘李杲之老疾，諸鎮巡參佐之庸懦，而能辦此？’之類的觀點。
意思就是，遼東這群廢物，以前幾十一兩百人才能殺對麵一兩人，現在你怎麼突然零傷亡斬首三百級？真當咱們傻子吧。
打了個大捷，都沒什麼人相信。
這倒是讓朱佑樘臉上掛不住了，當即決定下令派人去查，狠狠地告訴這群文臣，我大明的將士有多勇敢，多威武！
結果不查不要緊，一查就尷尬了。
事情的真相是，遼東官軍以互市為由，把泰寧、福餘兩衛的三百多人騙來做生意，借故接風洗塵的緣由，請人喝酒，把人全都灌醉，然後全部殺掉，再向朝廷報捷。
這麼一看，弘治朝的文臣們還是有點本事，有真知灼見的。
聽到朱元璋好像什麼都知道，朱佑樘的臉一下子就有些難看了下來。
太祖皇帝怎麼什麼都知道啊？
莫非真是在天有靈？
“爹，彆強嘴，在場的都是看過史書的……”朱厚照竊竊私語道。
此時此刻，朱厚照已經成為了朱佑樘的外置大腦。
“朕，朕還有賀蘭山大捷……”
雖然有外置大腦，但朱佑樘不想聽外置大腦的話，他還在嘗試反駁，說出了引以為傲的大捷，賀蘭山大捷。
兵事驅人老未閒，銜枚夜度幾重關。
地空虎穴藏勍掠，天運神機破大奸。
殺氣平吞湖海水，威聲高壓賀蘭山。
凱歌齊唱紅旗舞，報道元戎得勝還。
這首詩，是弘治朝名將王越取得賀蘭山大捷之後，一時激動，寫下的詩句。
而這場稱為大捷的賀蘭山大捷，戰果也不過就是斬首四十二級。
整個弘治朝，勝仗數量寥寥無幾，不過是幾場罷了。
更多的，則是戰敗。
而戰敗之後，朱佑樘也沒思考為什麼會輸，隻是大手一揮，降級、停俸，或者乾脆就不管，讓他下次好好打，彆輸了。
在這種獎懲機製之下，將士們自然就是屢戰屢敗了。
“誰家過年不吃頓好的？！你一場戰鬥，斬首幾十級，在場的諸位，哪個不是一口氣幾千級的？！”
朱元璋聽到朱佑樘的話，已經有些腦淤血的，恨不得給他一巴掌，幸好朱標在旁勸阻，這才隻是怒斥朱佑樘。
而朱厚照深以為然。
畢竟他也是老爹政策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