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旺接過那塊沉甸甸的寫著“如朕親臨”的金牌。
他沒有絲毫的猶豫,將金牌隨意地往腰間一掛,對著朱元璋點了點頭,轉身便向殿外走去。
那背影,在搖曳的燈火映照下,顯得格外蕭殺。
朱元璋看著他離去的方向,久久無言。
他緩緩地靠在冰冷的龍椅上,隻覺得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湧了上來。
將如此大的權力,交付於一人之手,即便是自己的親侄子,對他這個掌控欲極強的帝王而言,也是一次巨大的冒險。
但他彆無選擇。
朱旺的那幾句話,句句都戳在了他的心窩子上。
雄英、標兒……這兩個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竟然都成了彆人棋盤上的棋子。
這種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的感覺,讓他感到了莫大的羞辱和憤怒。
這已經不僅僅是簡單的宮闈之爭了。
這背後,隱藏著一股足以威脅到他整個大明江山的暗流。
而朱旺,能夠將這股暗流徹底斬斷,他是相信的,也是目前最放心的。
“希望……咱沒有信錯人吧。”朱元璋喃喃自語,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
離開武英殿,朱旺並沒有直接回府,而是徑直來到了詔獄。
深夜的詔獄,比白日裡更添了幾分陰森可怖。
空氣中彌漫著血腥、腐臭和絕望的氣息,遠處時不時傳來幾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讓人不寒而栗。
蔣瓛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殿下。”他快步迎了上來,臉上帶著幾分興奮和期待。
他知道,今夜之後,整個應天府,恐怕就要變天了。
朱旺點了點頭,沒有廢話,直接問道:“人呢?”
“都……都在裡麵候著呢。”蔣瓛指了指詔獄最深處的那間公房。
朱旺邁步走去,蔣瓛緊隨其後。
推開沉重的鐵門,一股濃烈的酒氣和肉香撲麵而來。
隻見公房之內,燈火通明,幾個平日裡在應天府街麵上呼風喚雨的地頭蛇、青皮混混的頭子,此刻正圍坐在一張桌子旁,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好不快活。
為首的,正是沈焱。
看到朱旺進來,沈焱立刻放下手中的酒碗,站起身來,對著朱旺深深一揖。
“殿下!”
其餘幾個頭目也連忙起身行禮,眼神中充滿了敬畏。
他們雖然是混跡市井的亡命之徒,但也清楚地知道,眼前這位爺,是連皇帝陛下都敢當麵硬懟的狠角色,絕不是他們能得罪得起的。
朱旺的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
“都吃好了?”
“回……回殿下,吃好了。”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漢子,壯著膽子回答道。
“好。”
朱旺點了點頭,然後走到主位上坐下,聲音平淡地說道,“既然吃飽喝足了,那咱們……也該乾點正事了。”
他將那塊“如朕親臨”的金牌,“啪”的一聲,拍在了桌子上。
金牌與桌麵碰撞,發出的清脆聲響,讓在場所有人的心臟都猛地一抽。
“從現在開始,”朱旺的眼神,變得銳利如刀,“應天府,由我接管。”
他看著眼前這群已經被嚇得噤若寒蟬的地頭蛇,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我知道,你們每個人,手底下都養著一群人,消息靈通,路子野。平日裡,你們靠著這些,欺行霸市,為非作歹。咱不管。”
“但是,從今天起,我要你們把所有的眼線,所有的人手,都給我撒出去!”
“我要你們,去給我查!”
“查什麼?”沈焱忍不住問道。
朱旺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查所有跟東宮,跟呂氏,有過來往的江南士族!”
“查所有在背後非議朝政,詆毀新法,阻撓疫苗和新糧種推廣的腐儒和鄉紳!”
“查所有與海外勢力有勾結,走私違禁品,通倭的商賈!”
“我要一張網。”朱旺伸出雙手,虛空一握,“一張能夠覆蓋整個應天府,乃至整個南直隸的,天羅地網!”
“我要讓那些自以為隱藏得很深的家夥,無所遁形!”
“事成之後,你們以往的罪過,一筆勾銷。每人,賞銀千兩,良田百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