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沐靈臉色大變,一把奪過親信手中的單筒千裡鏡,向後方望去。
隻見遙遠的海霧之中,幾個模糊的黑點正以驚人的速度向他們逼近。
隨著距離的拉近,她終於看清了來船的模樣。
那不是大明水師常見的福船或沙船,而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船身更為修長、線條更為流暢的船隻。
它們沒有笨重的硬帆,取而代之的是數麵巨大而靈活的軟帆,即使在微弱的逆風中,也能巧妙地調整角度,獲得源源不斷的動力。
“好快的船!”二狗也看清了,驚呼出聲,“這……這是什麼船?速度竟然比我們的‘海東青’還要快!”
陳沐靈的心,瞬間沉入了穀底。
朱旺!
他不僅算到了自己的退路,甚至還擁有比自己引以為傲的快船更快的戰艦!
他一直都在後麵!
像一個耐心的獵人,在戲耍著自己的獵物!
“傳令!蛇形機動!把所有能扔的東西都扔下海,減輕負重!快!”陳沐靈聲嘶力竭地喊道。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的。
對方的船隻,就像是海上的獵豹,優雅而又致命,始終死死地咬在他們的身後,並且不斷地拉近距離。
......
追擊艦的甲板上。
常茂正舉著夜視望遠鏡,興奮地對著對講機大喊大叫,唾沫星子橫飛。
“鷹巢!鷹巢!我是遊隼!你猜怎麼著?你那情報真他娘的準!還真有幾條大魚沒在包圍圈裡!”
他的聲音,通過對講機,清晰地傳到了數十裡外朱旺的耳中。
朱旺正坐在旗艦的臨時指揮部椅子上,麵前擺著一張巨大的海圖,上麵用紅藍兩色的筆跡,標注著敵我雙方的實時動態。
“廢話少說,報位置,講情況。”
朱旺的聲音從對講機裡傳來,一如既往的平靜。
“好嘞!”
常茂嘿嘿一笑,繼續彙報道,“位置……我反正就在崇明沙洲往東大概三十裡的地方!一共5艘船,看旗號,就是那個姓陳的小娘皮!我已經追上了,他們跑不過咱們這新船!”
常茂的語氣中充滿了得意,他現在感覺爽爆了。
這種新式快船,簡直就是海上的戰馬,跑起來風馳電掣,將那幫平日裡來去如風的海盜攆得像喪家之犬一樣。
這種感覺,比在戰場上砍幾個腦袋過癮多了!
“旺哥,你說……要不要抓個活的?”
常茂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猥瑣,“我可聽說了,那個陳沐靈雖然經常穿男裝,但長得可不賴,水靈得很。要不要……給你抓過來暖床?”
對講機那頭沉默了片刻,隨即傳來了朱旺壓抑著怒火的聲音:
“常茂!你他媽在這麼沒正行,你信不信我讓老朱把你調甘肅吃沙子去?我們這是在打仗,不是搶壓寨夫人的!你他娘的腦子裡除了女人還能不能有點正事?”
常茂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一臉的不樂意。
“嘿嘿,我這不是想著旺哥你到現在還是孤家寡人,替你著急嘛……”
“閉嘴!”
朱旺的聲音陡然變冷,“我再說一遍,此次行動,以殲滅海盜為第一要務。不用刻意留活口,負隅頑抗者,格殺勿論!當然,若是有人主動投降,可以先不殺,帶回來審問,看看能不能問出點有用的東西。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明白!”
常茂聽到朱旺嚴肅了起來,連忙收起了嬉皮笑臉,神色也是一肅。
他放下對講機,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裝備了大量新式火炮的戰艦,眼中閃過一絲嗜血的光芒。
“傳我將令!”
他對著身旁的副將吼道,“所有戰船,成品字形散開,準備炮擊!”
“告訴炮手們,都給老子瞄準了打!老子不要什麼俘虜,不要什麼戰利品!老子隻要這片海域,沒有其他船剩下!”
隨著他的命令,幾艘追擊的戰艦迅速調整了陣型,黑洞洞的炮口,遙遙地指向了前方正在倉皇逃竄的陳沐靈船隊。
海麵上,陳沐靈通過千裡鏡,清晰地看到了對方的舉動。
她的心,徹底沉入了深淵。
她知道,自己的海上生涯,乃至是生命,都即將畫上句號。
她緩緩地拔出了腰間的佩刀,橫在了自己的頸間。
作為陳漢皇室的後裔,她也有著自己的驕傲。
寧可自刎,也絕不受辱。
“二狗……”她最後看了一眼身邊忠心耿耿的隨從,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能逃就逃吧。”
然而,就在她準備用力揮下佩刀的那一刻。
“轟——!轟隆隆——!”
震耳欲聾的炮聲,如同滾滾悶雷,從後方傳來,瞬間覆蓋了整片海域!
這是毫無道理的、純粹以火力密度覆蓋戰場的——飽和式炮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