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稿酬五十兩白銀!】
這個消息,就像一塊巨石投入了平靜的湖麵,在大明朝的士林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要知道,如今一個七品縣令,一年的俸祿也不過七石五鬥米,折算成銀子,滿打滿算也就幾十兩。
而現在,隻要寫一篇文章,被那什麼《大明日報》選中,就能得到尋常官員一年的俸祿!
這簡直是……聞所未聞!
一時間,“大明皇家報社”和澳王朱旺的名字,成了天下讀書人茶餘飯後最熱門的話題。
有人對此嗤之以鼻,認為這是有辱斯文。
堂堂讀書人,聖賢門生,豈能為五鬥米折腰,去寫那些市井流言、俚俗雜談?
這與街頭說書賣唱的優伶何異?簡直是斯文掃地!
但更多的人,尤其是那些出身寒門、懷才不遇的學子們,卻對此趨之若鶩。
斯文?斯文能當飯吃嗎?
孔孟之道能讓家裡的老母妻兒吃飽穿暖嗎?
他們十年寒窗,苦讀經義,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金榜題名,光宗耀祖,改變自己和家族的命運嗎?
可科舉之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何其艱難。
如今,澳王殿下提供了一條全新的、看起來更為平坦的道路,他們豈有不嘗試之理?
於是,在短短的十幾天內,雪片般的稿件從四麵八方飛向了應天府的皇家報社。
稿件的內容五花八門,有引經據典、針砭時弊的政論,有描寫風花雪月、才子佳人的詩詞歌賦,更有甚者,還有人寫了自己鄰居張三和李四媳婦的風流韻事,文筆之細膩,情節之曲折,堪比後世的狗血八點檔。
……
應天府,報社臨時編輯部。
道衍大師和沈焱兩個人,正被淹沒在稿件的海洋裡,忙得焦頭爛額。
“大師,您看看這篇!”
沈焱拿起一篇文章,哭笑不得地遞給道衍,“這位仁兄,寫了一篇三千字的長文,論證了‘牛痘’有傷天和,是‘以牛之穢,汙人之精血’,說澳王殿下此舉是倒行逆施,必遭天譴……這……這稿子咱們能登嗎?”
道衍接過稿子,隻掃了一眼,便隨手扔進了廢紙簍裡,臉上古井無波。
“阿彌陀佛。”
他淡淡地說道,“愚昧之言,不必理會。殿下說了,咱們的報紙,要開啟民智,而不是散播愚昧。”
他指了指另一堆已經被分揀出來的稿件:“把這些送去排版印刷吧。記住,殿下的吩咐,觀點可以不同,可以爭鳴,但不能無端謾罵,更不能造謠生事。咱們要的是百家爭鳴,而不是一言堂,也不是潑婦罵街。”
沈焱欽佩地點了點頭。
他現在對這位大師是越來越服氣了。
不過短短十幾天,道衍便將整個報社的運作流程梳理得井井有條,從審稿、編輯、排版到印刷,都製定了一套行之有效的規矩。
就連他手下那幫平日裡吊兒郎當的“記者”們,在道衍麵前,都跟老鼠見了貓一樣,一個個服服帖帖。
就在這時,一個小沙彌模樣的年輕人,抱著一摞厚厚的稿紙,從門外走了進來。
“大師,這是新送到的一批稿件。”
道衍抬頭看了他一眼,此人正是他前幾日從天界寺裡要過來的弟子,名叫宗泐,為人機敏,做事勤勉,是個得力的幫手。
“放那兒吧。”道衍隨口吩咐道。
宗泐放下稿紙,卻沒有離開,而是從最上麵抽出了一篇文章,恭敬地遞到了道衍麵前。
“師父,弟子剛才粗略翻看了一下,覺得這篇文章,頗有見地,與眾不同。想請師父斧正。”
“哦?”道衍來了興趣。
能被自己這個眼光頗高的弟子稱讚,想來這篇文章定有其過人之處。
他接過稿紙,仔細閱讀起來。
這篇文章的標題很普通,名為《論商稅之利弊》。
但文章的內容,卻讓道衍的眼神越來越亮。
作者開篇便旗幟鮮明地反對朝廷“重農抑商”的國策,認為此舉無異於自斷臂膀。
他引經據典,從管仲變法到漢武帝的鹽鐵專營,論證了商業繁榮對於一個國家的重要性。
更難得的是,他並沒有空談理論,而是結合當下大明的實際情況,提出了諸多極具操作性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