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子?”
朱標被朱元璋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搞得一愣,他疑惑地接過那份來自鳳陽的加急奏報,仔細地看了起來。
奏報是常茂親筆所寫,字跡潦草,龍飛鳳舞,但內容卻清晰明了,充滿了焦急和憤怒。
“……報!鳳陽糧種推廣,遇阻!”
“……有不明身份之流寇,於夜間潛入各家田莊,大肆破壞新作物秧苗。其行事詭秘,來去如風,各家護院雖日夜巡防,仍防不勝防,損失慘重……”
“……此輩賊人,隻毀苗,不傷人,亦不劫掠財物,其目的,昭然若揭,分明是衝著殿下的新糧種而來!”
“……另,據被俘賊人招供,其背後主使,乃是一個名為‘覆明堂’的秘密組織。此組織成員,皆為前元大戶及蒙元貴胄之後,對本朝心懷怨恨,意圖……恢複蒙元舊製!”
“……臣無能,致使殿下大業受損,懇請陛下降罪!”
朱標看完奏報,臉色瞬間變得無比凝重。
“覆明堂?恢複蒙元?”
他將奏報重重地拍在桌上,眼中閃過一絲凜冽的寒光,“好大的膽子!一群前朝的喪家之犬,竟然還敢賊心不死,妄圖複辟!”
朱元璋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意外。
他隻是淡淡地,從一旁拿起了另一份由錦衣衛呈上來的密報,遞給了朱標。
“你再看看這個。”
朱標接過密報,打開一看,瞳孔驟然一縮。
密報的內容,比常茂的奏報,要詳細和恐怖得多。
上麵赫然記錄著,這個所謂的“覆明堂”,不僅僅是在鳳陽一地活動。
在整個北直隸、山西、山東等地,他們都設有秘密據點。
他們暗中聯絡那些對大明心懷不滿的前元官員、地主,散播“大明氣數已儘,蒙元天命回歸”的謠言。
他們甚至還在暗中,仿製大明的新式火器!
“……據查,‘覆明堂’之匠作坊,設於山西大同府城外一處廢棄鐵礦之中。其坊內,已有工匠數百人,由一名自稱‘蒲大師’的前元工部少監統領。經我錦衣衛密探舍命探查,其坊內……已成功仿製出‘沒良心炮’及‘手榴彈’!雖威力稍差,但已不可小覷。”
“這……這怎麼可能?!”
朱標難以置信地看著手中的密報,“火器圖紙乃是軍中絕密!他們……他們是如何得到的?!”
朱元璋的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殺意。
“還能是如何?”他冷哼一聲,“自然是……有內鬼。”
他站起身,走到那副巨大的地圖前,目光,落在了北方。
“你那幾個弟弟,與北元殘部時有交戰。戰場之上,刀劍無眼,繳獲一些軍械圖紙,或是俘虜幾個懂得製造火器的工匠……再正常不過了。”
朱標的心,猛地一沉。
“爹……您的意思是……此事,與二弟他們有關聯?!”
“是不是有關,現在還不好說。”朱元璋的眼神,變得無比深邃,“但……脫不了乾係。”
他轉過身,看著一臉震驚的兒子,緩緩說道:“標兒,你以為,咱為何要將軍事學院和海軍學院的權力,都交給旺兒那小子?”
“你以為,咱為何要同意他那看似荒唐的‘廢藩拓海’之策?”
“就是因為……咱信不過你這幫兄弟啊!”
朱元璋的聲音中,充滿了疲憊與無奈。
“他們,都是咱的親骨肉。可他們,也都是看著皇位長大的狼崽子!”
“咱在位一日,他們或許還能安分守己。可咱要是哪天走了呢?你……能鎮得住他們嗎?”
朱標聞言,沉默了。
他知道,父皇說的是事實。他的那些弟弟們,尤其是秦、晉、燕這幾位年長的藩王,個個手握重兵,驍勇善戰,絕非易與之輩。
若是沒有父皇這尊大山壓著,他們……真的會甘心,屈居於自己之下嗎?
朱元璋看著兒子臉上的憂慮,長長地歎了口氣。
“所以啊,標兒,你得學著……狠一點。”
他將那份關於“覆明堂”的密報,緩緩地,推到了朱標的麵前。
“現在,機會來了。”
“這‘覆明堂’,就像一條藏在暗處的毒蛇。它咬了鳳陽,疼在了咱淮西勳貴的身上,也……打在了咱的臉上。”
“咱現在,就把這條蛇,交給你。”
“是把它一棍子打死,還是……把它抽筋剝皮,讓它為你所用。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朱標看著麵前那份薄薄的,卻重若千鈞的密報,手,微微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