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大廳之內,空氣仿佛凝固了。
安東尼奧那雙碧藍色的眸子裡,閃爍著毫不掩飾的貪婪與自信。
他相信,沒有任何一個東方的“土著”首領,能夠拒絕如此豐厚的條件。
十艘最先進的蓋倫戰艦,足以裝備萬人大軍的新式火槍!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援助”了。
這幾乎等同於,將一支現代化的歐洲遠征軍,全盤交付給陳沐靈!
有了這股力量,彆說是區區一個澳王,就是與大明水師正麵抗衡,也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陳沐靈在聽完他這番話後,臉上非但沒有露出絲毫的欣喜之色,反而笑了。
那笑容,很冷。
冷得像萬年不化的冰川,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嘲弄。
“安東尼奧先生,”
陳沐靈端起桌上的茶杯,輕輕地吹了吹熱氣,聲音平淡地說道,“不得不說,你們佛郎機人,確實很大方。”
“那是自然。”
安東尼奧以為她已經心動,得意地挺了挺胸膛,“我們佛郎機王國,對待盟友向來是慷慨的。”
“隻可惜……”
陳沐靈放下茶杯,抬起頭,那雙清冷的眸子,如同兩柄鋒利的刀子,直刺安東尼奧的內心。
“……你們的這份‘慷慨’,給錯了人。”
“什麼?!”
安東尼奧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安東尼奧先生,”陳沐靈緩緩站起身,走到他的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你似乎搞錯了一件事。”
“我,陳沐靈,雖然與那朱家有不共戴天之仇。但我體內流淌的,依舊是炎黃的血脈!我腳下站著的,依舊是華夏的土地!”
“我與朱旺之間的恩怨,是我華夏內部之事。無論我們打得如何頭破血流,那都是我們自家的事。”
她的聲音,陡然變得冰冷而又決絕。
“還輪不到,你們這些遠道而來的‘紅毛鬼’,在此指手畫腳,妄圖漁利!”
“你!”
安東尼奧被陳沐靈這番話,氣得是臉色漲紅,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陳沐靈!你不要不識抬舉!你真以為,憑你這幾艘破船,幾千殘兵,就能抵擋得住我佛郎機王國的無敵艦隊嗎?!”
“我告訴你!我這次來,是給你機會!你若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那又如何?”
陳沐靈冷笑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她緩緩地,拔出了腰間的佩刀,雪亮的刀鋒,在昏暗的大廳內,劃過一道森然的寒光。
“安東尼奧先生,”
她的眼中,殺機畢露,“這裡,是鬼見愁,是我陳家的地盤。”
“我勸你,在開口之前,最好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脖子夠不夠硬!”
“你……你敢威脅我?!”安東尼奧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威脅?”
陳沐靈笑了,“不,我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就在兩人劍拔弩張,氣氛一觸即發之際。
一個懶洋洋的,帶著幾分調侃的聲音,卻突然,從大廳之外,悠悠傳來。
“哎喲,我說是誰火氣這麼大呢。原來是……咱們的佛郎機朋友,大駕光臨了啊。”
這個聲音?!
安東尼奧和陳沐靈,同時臉色大變!
他們猛地回頭,隻見大廳的門口,不知何時已經站了一個人。
那人一身黑色的衣服,頭發極短,臉上掛著那副標誌性的笑容。
不是澳王朱旺,又是誰?!
“朱……朱旺?!”
安東尼奧的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和恐懼,變得尖利無比,“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裡可是鬼見愁!
是東海上最隱秘、最危險的海盜巢穴!
這個男人,他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到這裡的?!
朱旺卻沒有理會他的驚駭,隻是自顧自地,邁著四方步走進了大廳。
他的身後,跟著如同鐵塔般的藍玉和常茂,以及……數十名手持新式“洪武十五式”燧發槍,身著黑色特戰服的錦衣衛精銳!
黑洞洞的槍口,在第一時間便對準了在場的所有人。
安東尼奧帶來的那幾名佛郎機護衛,甚至還沒來得及拔出腰間的佩劍,便被數支火槍,死死地抵住了腦袋。
整個大廳的局勢,瞬間逆轉。
“很驚訝嗎?”
朱旺走到主位之上,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甚至還順手,從桌上拿起一顆葡萄,扔進了嘴裡。
他看著臉色慘白如紙的安東尼奧,笑了笑。
“安東尼奧先生,我忘了自我介紹一下。我這個人,沒什麼彆的愛好,就是……喜歡聽牆角。”
“尤其是……聽一些關於如何‘取我項上人頭’的有趣計劃。”
安東尼奧的身體,晃了晃,險些栽倒在地。
他終於明白了。
從一開始,自己就掉進了一個精心設計的陷阱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