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盯著他。
“你想怎樣”四個字還沒說出口,季行深便往江裡灑了兩杯酒,扔下兩個綁著紅線的木頭娃娃,念叨著聽不清的話,衝了過來。
午飯的點,太陽又辣。
江邊沒有人。
林殊嚇得半死,拔腿就跑,季行深鉗住她的脖子,拖著往欄杆外麵推。
她被勒得眼前一黑,失去了幾秒意識。
清醒過來發現半邊身體已經出去了,潮濕的風吹來,林殊搖搖欲墜,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季行深,你有病啊,放開我,我哥來了你就死定了。”
季行深冷笑一聲。
“那個二世祖?”
“林殊,彆掙紮了,我會陪你一起走,我們到下麵去做夫妻。”
他瘋了。
竟然會有這種可怕的念頭。
林殊死死抓著欄杆,渾身顫抖,“想想你奶奶……想想你的大好前程,你可是省狀元,重來一世一定會比上輩子過得更好。”
林殊的話不假。
可是她不知道,季行深已經活夠了。
金錢、名譽、女人……他都擁有過。
前半生的困苦和後半生的榮華富貴形成鮮明對比,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該如何用有限的資源攫取財富,他也比任何人都知道,金錢能獲取的東西,最廉價。
少年困苦的時候,有不少人喜歡他,可是傾儘一切多年不變的隻有林殊。
青年發家之後,意氣風發,撲上來的女人更是如過江之鯽,可是她們要的從來不是他,而是他這個位置擁有的財富和人脈。
他恨林殊見證了他的貧困和卑微。
恨她永遠是他皇冠上的陰影。
但到頭來,身邊人換了又換,他發現,除了自己,再也沒人能記得他的來時路。
他像個永遠回不到家的孩子,隻能一直遊蕩。
重生後他耐著性子發奮讀書,跟惡心的父親周旋,不是為了奔向光明的前程,而是因為想重新牽住她的手。
當林殊說出,他們永遠回不去時。
季行深的人生也走到頭了。
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他笑得哀傷。
一雙深邃淡漠的眼睛此刻老態龍鐘,全是渾濁的淚水。
“沒有意義了,林殊,你不在我身邊,一切都結束了。”
林殊毛骨悚然,聽完他說的屁話又生出一股無名火。
她掙紮著爬回去,緊緊抱住欄杆,踹了他一腳。
“你不想活了,就要拉我下地獄,老娘欠你的嗎?”
“得了吧,彆裝情聖,你從頭到尾隻愛自己,說什麼沒有我就沒有意義,難道我死後,你有少享受一天嗎?”
“你根本不會愛人,但凡你真的感激過我一絲一毫,也不會現在下死手。”
“季行深,你這個惡毒的螞蟥男,老娘跟你拚了!”
林殊翻下來,跌到地上,摔得鬼叫。
季行深掐住她的脖子,蹬著欄杆,奮力往下跳。
江水渾濁不堪。
滾滾流動。
包裡的東西不小心掉下去,頃刻消失不見。
“啊!”
林殊抓他臉。
拳打腳踢。
千鈞一發之際,黃娉婷衝過來抱住季行深的腰,“你在做什麼,季行深,你不是說隻是想跟林殊單獨談談麼……”
有了黃娉婷幫忙,林殊爭取到喘息的機會,再次翻下來。
她跪在地上,不停咳嗽乾嘔。
口水和生理性眼淚一起流出來。
眼睛不知道怎麼回事,脹痛得厲害,看東西有點模糊,估計是死男人把她血壓氣高了。
季行深推開黃娉婷。
林殊站起來,跌跌撞撞地跑。
黃娉婷哭著衝過去,死命抱住他。
季行深轉去掐她的脖子。
林殊跑都跑了,見狀不對,又抄起一把環衛工放置的掃帚,回去捅他。
三人打成一團。
林殊大叫“救命”。
天呐,有人明明看到了,但竟然隻是看一眼就走了,合著把他們當情感糾紛了是吧。
嗚嗚的聲音傳來。
是警車。
林殊心裡一鬆,看到季行深把黃娉婷逼到江邊,她真的沒轍了,橫過掃帚,過去勒他脖子,拿出吃奶的力氣把人往後邊拽。
“小心,黃娉婷,你身後的欄杆要斷了!”
林殊力竭之際,身後傳來淩亂的腳步聲。
她回頭一看,差點哭出來。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