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鳴人走上台,手裡捏著一支筆管。
這支筆並非兵家常用的判官筆,而是樣式再普通不過的毛筆。但它極其巨大,光筆管就有半人之高,前端垂下雪白的羊毫,宛如仙人銀發,無風自動。
這是它的法器,名為神仙筆。
儒修不擅近戰,本命字固然強大,但太消耗內力,更關鍵的是需要凝聚時間,無法像真刀實劍一樣,信手拈來,隨意揮舞。所以,他們通常也會煉化趁手的法器,以文房四寶為主,配合浩然氣作戰。
提筆可寫錦繡文章,也可揮灑真氣殺人退敵。
崔鳴人盯著負手登台的任真,目光淡漠,透著一絲殺意。
“我看過你剛才的決鬥,彆藏了,我知道你有憑空出劍的小伎倆。”
被一語道破手段,任真也不意外,問道:“你是崔鳴九的兄長?”
崔鳴人答道:“要不然,我才不願去看一個五境弱者的比試。”
這句話裡蔑意儘顯,任真卻從中聽出更深的意味。
看來,崔鳴人已經知曉弟弟和吹水居的來往,所以,他才對吹水侯首徒格外關注。隻是,這份關注又有何意義?他想乾什麼?
任真微微皺眉,沒有說話。
這時,崔鳴人的話音再度響起,卻不是從外界傳來,而是以神念傳遞到任真耳畔,顯然不想讓彆人聽到。
“這幾個月,我不在京城,卻不代表無法掌握這裡的狀況。我弟弟是怎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吹水侯的手段,我也有耳聞。你們想利用他,乾預崔家的買賣,真以為能瞞過所有人?”
任真眼眸微眯,以神念回複道:“我師尊不僅沒利用你弟弟,牟取任何私利,而且還替崔家解了霸盤危局,有利無害。你想興師問罪,未免太牽強了。”
崔鳴人臉色漸冷。
任真繼續說道:“你選擇文武同試,就說明你在忌憚我師尊。說白了,你並不在意崔家的買賣,在意的是我們支持崔鳴九,幫他爭奪崔家產業。”
崔鳴人沉默片刻,答道:“不錯。吹水侯的身份和實力,北唐人儘皆知。他若是站出來表態,以手中權柄威逼利誘,我父親為了大局,很難拒絕合作。所以,你們會壞我的大事。”
任真有恃無恐,嘲弄道:“你說得全對,又能如何?”
他想支持誰,是他的自由,即使崔鳴人心有不甘,又能怎樣?難道他還能去刺殺吹水侯不成?
崔鳴人攥著拳頭,嘴角肌肉劇烈抽搐,“蔡酒詩有眼無珠!我弟弟是怎樣的人,你們應該看得清楚,他有何德何能,值得你們支持信賴!跟我相比,他就是扶不上牆的一灘爛泥!”
任真聞言,側首望向台下的崔鳴九,對方也一直在看著他。
跟在場其他人一樣,崔鳴九明白,這兩人站在台上紋絲不動,必然是在以神念交流。
他雖不清楚,他們在談論什麼,看到任真複雜的眼神後,他還是報以微笑,對這位很少接觸的大師兄充滿信任。
如果真有歹意,剛才又何必煞費苦心,隔空傳授他劍訣?
從他的真誠笑容裡,任真想出一些答案,“你弟弟沒有太強的爭鬥之心,或許在他眼裡,你最重要的身份是哥哥,而非對手。至少他不會惱羞成怒,在外人麵前,罵你是一灘爛泥。”
他想通了,他最看重崔鳴九的一點,是心性。無奸不商,他見過聽過不少奸詐小人,為了牟取暴利而不擇手段,置他人死活於不顧。商場爾虞我詐,最缺乏的恰恰是崔鳴九的仁義之心。
這樣的商人,或許賺不了大錢,但賺的每一文都是乾淨錢。跟他合夥,任真會放心托付,不用提防他會暗中耍詐,坑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