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點,我站在市政府會議廳門口,手裡攥著那份厚厚的《全國共聯體發展白皮書》。
紙張微微有些發潮,或許是因為我掌心的汗水。
這不僅是一份報告,它是我們過去半年來日夜奮戰的結晶,是無數誌願者、社區代表、專家學者們一起努力的結果。
馮叔說,這份白皮書,承載的不隻是“共聯體”的未來,更是一種全新的社會參與模式的希望。
我知道今天會麵對什麼——質疑、否定、甚至嘲諷。
畢竟我們不是體製內孵化的項目,而是從一個外賣員拍視頻開始,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從最開始被當作一時衝動的理想主義,到現在被視為社會治理創新的試驗樣本,這條路走得太難了。
但正因為難,才值得堅持。
走進會議廳時,我已經調整好了狀態。
馮叔已經在裡麵等我,胡教授也來了,他穿著一件舊夾克,頭發有些亂,卻精神十足地朝我點頭。
蔣姐坐在後排,看到我進來,輕輕舉起了手機,示意她正在記錄這一刻。
上午九點,全國社會組織大會正式開始。
輪到我發言時,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能感覺到那些目光中有的帶著審視,有的帶著期待,還有的,帶著一絲不加掩飾的輕蔑。
衛議員就坐在前排第三排,西裝筆挺,神情嚴肅。
他是這次大會的主要反對者之一,曾多次在媒體上批評“共聯體”缺乏製度保障、難以持續發展。
他的聲音不小,在會場上引起了不少共鳴。
當我走上講台時,他甚至連頭都沒抬。
我沒有直接開口,而是打開了投影儀,播放了一段視頻。
畫麵裡,是一個個真實的人,他們不是演員,也不是專家,而是來自全國各地的普通人。
四川山區的一位老教師,講述了“共聯體”為留守兒童帶來的心理輔導;
上海某社區的一位獨居老人,第一次學會了用智能手機和遠在他鄉的孫女視頻通話;
還有廣東一位年輕的母親,她在照顧孩子的同時,通過“共聯體”的誌願平台找到了一份兼職,終於不再為生活發愁……
每一幀畫麵,都是我們實地走訪、拍攝、剪輯出來的故事。
最後,鏡頭落在一個小女孩身上,她紮著小辮子,眼睛亮晶晶地說:“我媽媽是誌願者,我也想長大後像她一樣。”
那一刻,整個會場安靜得落針可聞。
幾秒之後,掌聲如雷。
我看著衛議員的臉色一點點變了,他終於抬起頭,看向屏幕,眉頭緊鎖。
我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這不是勝利,隻是一種回應——一種對質疑最有力的回答。
中午十二點,朱阿姨找到了我。
她是最早支持“共聯體”的社區代表之一,現在已經是市裡的基層治理模範人物。
“林致遠,好消息!”她笑得很開心,“‘鄰裡互助站’已經升級成‘共聯體社區服務中心’,而且市財政專門批了專項資金!”
我愣了一下,然後笑了。
“以前我們都覺得這些事隻有政府能做。”她拍拍我的肩膀,“但現在我們知道,隻要有人願意做,事情就能做成。”
我點點頭,心裡一陣暖意湧上來。
這不是終點,隻是一個新的起點。
我走出會場,陽光正好灑在臉上,有點刺眼,但我睜開了雙眼,不想錯過這一瞬間的光。
下午兩點四十五分,我剛回到臨時辦公室,馮叔就進來了。
他手裡拿著一封信,臉色有些複雜。
“致遠,有封信給你。”他遞過來,語氣低沉,“是衛議員寫的。”
我接過信,還沒拆開,就聽見他說了一句:
“他說……他決定退出政壇。”
我一怔,抬頭看他,馮叔卻沒有繼續解釋,隻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