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砸在車頂上像子彈,劈啪作響。
我坐在改裝過的電力工程車後廂,雨水順著車縫滲進來,浸濕了作戰兵的褲腳。
魏指揮官坐在我對麵,頭盔下眼神如鐵,他低聲確認:“外圍監控已切斷,紅外熱感屏蔽完成,三分鐘內進入。”
“記住,”我盯著手中那張從趙口中撬出的建築結構圖,“地下機房在b2層西側,檔案室與服務器共用獨立供電回路。一旦主電源斷開,備用ups隻有七分鐘續航——我們隻有一次機會。”
魏點頭,抬手一揮。
五名突擊隊員迅速下車,身著灰色工裝,肩扛工具箱,動作整齊劃一。
他們曾是特戰精英,如今隱姓埋名,隻為守住這片土地上即將被抹去的聲音。
我緊了緊戰術背心,跟了上去。
培訓基地的大門鏽跡斑斑,鐵門虛掩著,像是某種無聲的邀請。
我們沒有猶豫,徑直穿入。
主樓空蕩,牆皮剝落,地麵積水映著昏黃的手電光,仿佛整座建築正在緩慢腐爛。
可就在地下,那微弱卻持續的紅外信號告訴我們——有人還在運作,數據仍在流動。
“切斷電源。”我低聲下令。
魏指揮官一個手勢,兩名隊員潛入配電房。
三分鐘後,整棟樓陷入黑暗。
應急燈閃了兩下,熄滅。
我們戴上夜視儀,順著樓梯井向下。
b2層的空氣潮濕而沉重,帶著電子設備過熱的焦味。
走廊儘頭,一扇厚重的防爆門半開著,裡麵透出幽藍的冷光。
張分析師迅速接入便攜終端,手指飛快敲擊:“主服務器仍在運行,數據正在加密傳輸,目標不明——他們在銷毀,也在外泄!”
“先拷貝本地存儲。”我說,“優先提取標簽為‘清除記錄’的分區。”
檔案室比想象中更龐大。
整麵牆被金屬架覆蓋,密密麻麻的u盤按編號排列,標簽清晰得令人發寒:
“時間銀行·語言類異常”
“民間藝術·非傳承譜係”
“社區圖書館·借閱頻率異常者”
“青少年心理乾預·價值觀偏差”
我伸手抽出一個,插入便攜讀取器。
畫麵跳轉——一段段訪談錄音、行為分析報告、甚至家庭背景調查,全被歸類為“潛在文化不穩定因子”。
他們不是在管理社區,是在做社會清洗。
“他們把文化多樣性當病毒處理。”我冷笑,聲音在空蕩的房間裡回蕩,“這套係統,比我們想象的更冷血。”
張已連接服務器,開始強製導出。
進度條緩慢爬升:17……32……61……
突然,頭頂傳來劇烈撞擊聲。
我們猛地抬頭,隻見通風管道被掀開,一個身影從上方躍下,掄起滅火器狠狠砸向通道入口。
水泥碎塊飛濺,煙塵四起。
那人站在斷口處,滿臉通紅,眼裡布滿血絲——是曹,原村會計,陳世昌最忠心的爪牙。
“你們毀的是秩序!”他嘶吼,聲音撕裂雨夜,“沒有村長,誰給你們分地?誰給你們蓋房?你們這些外來人,懂什麼?”
他掏出打火機,撲向主服務器機櫃。
我沒有動。
“張,彆停。”我盯著曹,緩緩掏出手機。
就在他手指即將觸碰機櫃的瞬間,我按下播放鍵。
一段稚嫩的女童聲音在寂靜中響起:
“老師,爸爸最近總喝酒,他說村裡人都變了……以前大家會一起唱山歌,現在沒人敢開口了。他說,再唱就要被記‘異常行為’……我不想爸爸變成那樣,你能幫幫他嗎?”
是曹女兒的聲音。
她在“時間銀行”用一幅畫換來的心理輔導課錄音。
曹的動作僵住了。打火機懸在半空,火苗微微顫抖。
他緩緩轉頭看我,嘴唇哆嗦:“你……你怎麼會有這個?”
“她畫了一幅畫,”我往前走了一步,聲音很輕,“畫的是你背她去看星星的夜晚。她說,那是最後一次,你笑著抱起她。”
他的肩膀開始抖。
“我不是來毀秩序的。”我繼續靠近,“我是來重建它。讓像你女兒這樣的人,不再怕說真話,不再用畫畫換心理課,而是光明正大地說:我爸爸愛我,他也愛這片土地。”
一滴淚砸在地上。
打火機“啪”地掉下。
我接住他踉蹌的身體,低聲對魏說:“控製現場,保護服務器。”
張的進度條跳到98——服務器突然發出尖銳警報,自毀程序啟動。
“三分鐘!”他大吼,“係統要格式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