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五點十七分,監控畫麵定格在那張壓進橋欄縫隙的紙條上。
“彆信趙隊長。”
五個字像釘子,一根根鑿進我的太陽穴。
我站在指揮車裡,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戰術腰帶邊緣,呼吸放得很輕,仿佛稍重一點,就會驚動潛伏在暗處的獵手。
錢線人失蹤了。
最後一次信號消失在城北老橋下遊三百米處,水聲混著風噪,錄音裡什麼也沒留下。
可他留下了這張紙條——不是發信息,不是打電話,不是逃,而是站在這寒風刺骨的老橋上,顫抖著手寫下警告,然後把它塞進鐵鏽斑駁的欄杆縫裡。
他是想讓我們看見……還是被迫這麼做?
“調他最近兩周所有通訊記錄。”我開口,聲音壓得極低。
李網絡追蹤員的手指在鍵盤上翻飛如影。
三分鐘後,屏幕彈出三條通話日誌:錢線人與趙隊長單獨聯係三次,每次通話時長不超過兩分鐘,地點分散在城區不同角落,且均為加密線路中轉。
“太短了。”孫反黑專家站在一旁,眉頭擰成一座山,“如果是傳遞情報,時間不夠;如果是密謀背叛,又沒必要遮掩得這麼拙劣。這不像內鬼接頭,倒像是……某種緊急確認。”
“確認什麼?”我問。
“確認對方是否還活著。”他說,“或者,確認誰還能信任。”
我的心猛地一沉。
緊接著,周後勤支援官拿著一份補給清單走進來,臉色發白:“林致遠,你得看看這個。趙隊長昨天申請的突擊裝備裡,多了兩套無線電乾擾器——型號是軍用級寬頻壓製裝置,聯盟從不配發這種東西。而且……審批單上的簽名,是偽造的。”
空氣驟然凝固。
我們所有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這不是普通的違規操作,這是蓄意準備切斷我們的通訊鏈路——在行動最關鍵時刻,讓整支隊伍變成聾子、瞎子。
“查他的手機信號軌跡。”我下令。
李追蹤員迅速接入基站數據庫。
十分鐘後,他抬起頭,眼神變了:“趙隊長的私人終端,在過去七天內,有四次夜間自動連接過一個已注銷的ip節點。那個節點……曾隸屬於周鴻濤控製的地下通訊網,雖然早就被查封,但最近三個月有重啟跡象。每次連接持續約九十秒,剛好夠上傳一段加密數據包。”
九十秒。足夠把行動計劃、人員配置、突襲路線,全都傳出去。
我閉上眼,腦海中閃過趙隊長這些天的樣子:他依舊雷厲風行,帶隊訓練一絲不苟,對任務充滿激情。
可就在剛才嚴決戰提起“碼頭強攻”時,他的右手拇指曾輕微抽搐了一下——那是長期握槍的人才有的神經反應,隻有極度緊張才會暴露。
原來不是堅定,是壓抑。
“他不是叛徒。”孫反黑專家忽然說。
我睜眼看他。
“他是被脅迫的。”他語氣篤定,“真正的叛徒不會留下破綻,更不會讓線人有機會寫下警告。錢線人寫那張紙條的時候,一定見過趙隊長異常的行為,但他不敢明說,隻能用這種方式提醒你——因為他知道,一旦說破,自己會立刻消失。”
我盯著地圖上那三個紅點:冷庫、碼頭、養殖場。
鄭世坤說的三支斷後隊,真的是並列威脅嗎?
還是說,其中某一處,才是他們真正藏匿人質、操控內應的核心據點?
答案指向西南山區的養殖場。
那裡偏僻、封閉、易守難攻,最適合長期囚禁。
而趙隊長……他有沒有可能,也是受害者?
“我要知道他昨晚去了哪裡。”我說。
李追蹤員立刻啟動信號追蹤協議,將微型定位貼片植入一輛日常巡邏的補給車底部。
三小時後,係統捕捉到趙隊長獨自駕車離開基地,車牌識彆顯示,他駛向城西方向。
目的地:廢棄加油站。
那一瞬間,我幾乎能聽見血液衝上頭頂的聲音。
那是周鴻濤早年用來轉運贓款和武器的秘密聯絡點,三年前已被警方搗毀,周圍荒無人煙,連監控都未覆蓋。
正常人絕不會無緣無故去那種地方。
除非,他是去交接。
“所有人隱蔽待命。”我下達指令,“不開火,不抓捕,隻觀察。”
突擊隊悄然包圍加油站,透過破碎的玻璃窗,我們看到趙隊長站在油罐陰影下,雙手緊握,神情緊繃。
幾分鐘後,一名蒙麵人從側門潛入,兩人簡短交談幾句,趙隊長掏出一個u盤遞了過去。
那一刻,我的手指扣上了槍柄。
可就在我即將下令突襲時,變故突生——
趙隊長突然拔槍,近距離擊斃蒙麵人,子彈正中心臟。
那人甚至沒來得及喊叫,便重重倒地。
而趙隊長扔下槍,雙膝跪地,肩膀劇烈抖動,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嗚咽:“我女兒……還在他們手裡……我說過不乾了……我不想再送情報了……可他們說,隻要我不做,視頻就會發給你們,你們就會以為我是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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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捂住臉,淚水從指縫間滑落。
我們衝入現場,在死者身上搜出一部防水手機。
打開視頻——昏暗燈光下,一個小女孩被綁在鐵籠前的椅子上,嘴上貼著膠帶,眼睛布滿恐懼。
背景裡的金屬柵欄、水泥地麵、遠處隱約的豬叫聲,全都指向同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