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一閃,那個滿臉皺紋、眼神渾濁的男人出現在屏幕上,嘴唇哆嗦著喊出一聲“媽”。
滿屋子人背過身去,有的抹臉,有的低頭係鞋帶,沒人願意讓彆人看見自己流淚。
不隻是找回了一個兒子。
而是這片土地開始相信:遺忘,是可以被對抗的。
當晚,我獨自回到守望角,檢查係統日誌。頁麵底部跳出一行提示:
【用戶“唐桂香”已成功錄入首條口述史檔案,待審核發布。】
我點擊進入,錄音隻有短短兩分鐘。
她的聲音顫抖,卻清晰:
“我兒走那天,天沒亮。我煮了碗雞蛋麵,他一口沒吃……我說,你要走了,記得每年清明托人捎句話回來。他說好。可這一走,就是三十年……”
我關掉錄音,望向漆黑的山野。
在這片沉默的大地上,還有多少故事等著被聽見?
還有多少門,正等著一把生鏽的鑰匙,輕輕叩響?
我盯著屏幕上的照片,指尖在觸控板上微微發顫。
那鐵皮櫃的鏽跡斑斑,角落裡那個刻痕卻清晰得刺眼——和我手中這把泡了三天鬆節油才蘇醒的鏽鑰一模一樣。
不是巧合,從來都不是。
陳世昌當年一把火燒光祠堂時,我們所有人都以為他毀的是林家祖譜、是族係血脈。
可現在我才明白,他燒掉的,是一整個被遺忘年代裡,人們互相托付性命的名字。
“互助局·梅嶺分冊”……六個殘字像炭火烙進眼底。
我立刻撥通郭領隊電話,聲音壓得極低:“老周上傳的照片你看了嗎?”
“剛看。”他呼吸也沉了下來,“櫃子在村後廢棄庫房的地基下,拆遷隊準備明天推平那片地。”
我沒再說話,直接起身抓外套出門。
夜風卷著山霧撲麵而來,守望角的燈還亮著,幾個村民正圍在終端前操作積分係統。
我腳步一頓。
白天那一幕又浮現在眼前——老李頭拄著拐杖走進來,用積攢了一周的20分換了包煙。
小賣部老板娘笑著遞過去,嘴裡念叨:“以前他兒子寄錢回來,他都舍不得花,現在倒肯‘花錢’了。”老李嘿嘿一笑:“這哪是花錢?這是人認賬。”
孫專家說得對,這不是施舍,是重建一種信任的流通。
積分不是貨幣,但它比錢更重。
它記錄的是誰曾為誰停下腳步,是誰在風雨夜裡多問了一句“你還好嗎”。
可眼下,這份剛剛萌芽的信任,正踩在推土機的履帶前。
車子駛出村口時,楊總監打來視頻,眉頭緊鎖:“何會長剛聯係省檔案局,查不到‘民間互助檔案局’任何備案。也就是說,這本冊子一旦損毀,就是徹底消失。”
“那就搶時間。”我說,“通知老周,不要碰櫃子裡的東西,等我們到現場再說。”
她頓了頓:“你真覺得……裡麵會有名單?”
我望著窗外飛逝的黑影,喉頭微動:“如果隻是資料,陳世昌何必非燒不可?他怕的不是文字,是記憶活起來。”
車輪碾過崎嶇山路,我的心跳幾乎與顛簸同步。
二十年前那些深夜敲門的人,他們帶來的不隻是病危的孩子、斷糧的老人,還有一個個口耳相傳的承諾——“我記下了,以後誰家有難,憑這句話就能來找我”。
原來那不是迷信,是網絡。
一個沒有服務器、沒有資本、甚至不被承認的民間共治係統,靠的全是人與人之間最原始的信任鏈。
而現在,這條鏈子的一環,就躺在即將被夷為平地的老庫房下。
快到梅嶺時,手機震動。是陳大師發來的語音,隻有短短一句:
“有些門關上,是為了讓人學會聽牆裡的聲音。”
我閉了閉眼。
那本焦黑的冊子,或許早已無法翻閱。
但隻要它還在,那些曾被抹去的名字,就還沒死透。
車子停在廢墟邊緣,遠處推土機的轟鳴隱約可聞。
我握緊那把鏽鑰,走向黑暗深處。
喜歡逆襲人生:外賣小哥的都市風雲請大家收藏:()逆襲人生:外賣小哥的都市風雲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