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手立正站好,低頭不語。
頭板罵騎手,你特碼的找死。
老六接話說,老大,他本來就是在找死。
幾個犯人偷笑。
頭板對老六揮手,你一邊待著去。他把我氣糊塗了。
老六嘻嘻笑著,坐在大通鋪邊上,看著頭板和騎手。
頭板罵騎手,你少給我裝孫子,說話!你特碼氣死老子了。他抬腳就踢,剛踢出去,又急忙收回。
老六嘻嘻嘻說,老大,我替你踢他。
頭板揉著腳說,你給我滾一邊去,哪涼快哪呆著去。他繼續問騎手,你快說。你要是再不說,老子有的是辦法治你。
騎手吧嗒吧嗒掉眼淚。
齊仁勇一直盤腿坐在大通鋪上,忽然說話了,老大,我可以問問他嗎?
這尊大佛終於開口了,頭板求之不得,大哥你隨便問,有勞大哥了。
齊仁勇說,不必客氣
頭板隻要和齊仁勇對話,那是相當客氣。倆人對話跟唱戲差不多,用的全是唱戲的台詞,其他人聽著就想笑,但是又不敢笑。一個是老大,一個是大佬,你敢嘲笑他倆?
齊仁勇要問騎手,犯人們立刻來了興致,有幾個犯人坐起來。
齊仁勇對騎手招手,兄弟,站著太累,坐板兒上來。
騎手低著腦袋坐在了大通鋪上。
齊仁勇說,折騰了半宿,你也累了,先睡覺吧。
犯人們有點失望,這個大佬就是這麼問話呀?勸人睡覺誰不會呀?
騎手說,我不困。
老六笑罵,你個王八蛋,終於開口了。頭板瞪他一眼。老六急忙閉嘴,偷瞧齊仁勇。
齊仁勇淡淡地說,既然不困,那就不睡,你一個人乾坐著也沒意思,我陪你聊會天吧。現在,你的腦子肯定特彆亂,我不用你說話,你隻要聽我說話就行。我跟你說,我也曾經自殺過,而且,我自殺過兩次。
本來躺著的犯人呼啦一下全坐起來。
我更是大感震驚,這樣一個無喜無悲,無欲無求,波瀾不驚的大佬,居然自殺過?,而且還是兩次,這也太瘋狂了吧?
騎手剛自殺過一次,和自殺過兩次的比,隻是業餘水平。
騎手抬起頭,好奇地看著齊仁勇。
頭板也看齊仁勇,但他的眼神不是好奇,是佩服,他佩服齊仁勇什麼呢?我猜不出來。
齊仁勇淡淡地講起來。
我17歲那年第一次進監獄,進的就是這個看守所。在二筒二號,那是未成年號,現在還是未成年號,但是,我已經中年了。
我在二筒二號待了半年,當我走出二筒二號時,已經成年了。
我走出看守所大門時,沒有看見父母來接我,我知道,父母已經放棄我了。當我意識到這一點時,我非常失落和痛苦,我不敢相信,也不願相信,但是,我又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這個現實太殘酷了。
雖然現實很殘酷,但是,我沒有埋怨父母,因為我給他們丟臉了。我當時發誓,以後我一定要有所作為,乾出一番事業,給父母爭光添彩,讓爸媽對我另眼相看。
我抬頭看看天上的太陽,太陽還是那個太陽,我卻不是以前的我了,我已經成年了。我以前是個陽光少年,現在是個汙點青年。我進來時的太陽是三月的太陽,那時我正備戰高考,現在,這個太陽屬於9月,高考已經結束,我要開始我新的人生。
我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噩夢,我真希望過去的半年是做夢,但那不是夢。
我又看看周圍,周圍全是樹木,遠處好象有個村子。這是一個陌生的世界。我以前從來沒有來過看守所,我不知道自己現在處在什麼位置,我也不知道怎麼走才能回到家裡,如果我爸媽來接我就好了,他們能帶我回家。
看守所前空蕩蕩的,真的沒有爸媽的身影,不論現實多麼殘酷,現實就是現實,你必須接受。
我不得不接受現實,但是,我還是難過地流淚了,我想爸媽,想我爺爺。
我向一個警察打聽回家的路,警察告訴我走到前麵那個村子,坐公交車就能回家了。
我說,我沒錢坐公交車。
那個警察說,你到前麵那個村子,接著打聽。
我按照警察說的,走向前麵的村莊。
那是一條鄉村公路,路很窄,路上沒有行人,沒有車輛,兩邊是玉米地,四下裡非常安靜,唯一的聲音是知了的叫聲,它們隱藏在高大的白楊樹上,一個比一個叫的響亮。
在高大的白楊樹下,我矮小的身影,孤獨的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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